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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9)(2 / 2)

  灵霄接过名册一看,面色微微诧异。名册上倒是有何清和的姓名,但是后面却没有她的年岁记载,既无阳寿,亦无冥寿。

  这等奇事,纪信在此地任城隍三百余年,却从未见过。

  本君观她已有些微修为,修道之人是否还会在你这名册之上?灵霄询问道。

  纪信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就算是修道之人,只要入了我的城,名册必然会有她的姓名和寿数。修道之人亦是人界中人,未曾跳出五行之外,也在轮回之中,除非是得道飞升了,方能从我这名册除名。

  听了纪信的话,灵霄的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

  既然这样,为什么这名册后头却没有清和郡主的寿数记载?

  几人一时理不清头绪,灵霄倒也不急着查清这件事。他让纪信先将柳言卿和何清妙两人的元魂带去城隍庙,自己则先回了皇宫。

  眼前,先把他家小胖子照顾好才最为要紧。

  夜凉如水,奉天殿内的灯漏已经显示子时。

  殿外轮值的太监侍卫已经换了三拨人马,殿内的灯火却迟迟不熄。

  云镜湖放下手中朱笔,抬手去取放在桌边的浓茶,触手时才发现杯中茶水已经沁凉。

  他抬头望向旁边,大内总管太监元辰已经倚在旁边的影壁上困盹得睁不开眼睛了。

  云镜湖轻轻放下手中茶杯,这细微的响声也惊得元辰猛地睁开了眼睛,见到皇帝手边的茶杯,他不觉心中一紧,立刻将手中拂尘一甩,一边请罪一边上前为云镜湖换上了滚烫的茶水。

  朕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你下去歇息,换个人来吧。云镜湖接过热茶喝了一口后,头也不抬地吩咐道。

  元辰神色不安:陛下,方才是奴才失职......

  云镜湖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出了元辰内心的忐忑后忽然笑了:朕知道,你每日要在朕早朝前晨起,一直忙碌到午朝后方有一二时辰休息。随后又要随伺朕左右,直至朕安寝。如此繁忙,困乏是常事。下去休息吧,太过劳累,你这差事也当不好。日后下午至晚膳这段时间,你就不必过来了。朕瞧着小昌子当差也不错,便让他来伺候也好。

  元辰是入宫以后一直伴着云镜湖身边的贴身太监,自然更得云镜湖体恤。此刻听了皇帝这番话,内心不可谓不感动,他擦了擦眼角,跪下来对着云镜湖磕了个头:多谢陛下体谅,奴才......奴才感铭于心。

  见元辰总管擦着眼泪从殿内出去,趴在屋梁上的灵霄忍不住挑眉。云镜湖收拢人心的手段,倒是已经掌握得炉火纯青了。

  再看看坐在玉案后头的云镜湖,喝了几口热茶,起身打了一套强身健体的拳法之后,竟然又坐下来,像是要继续批阅折子。

  灵霄看不下去了,干脆一抬手,一股微风拂过,云镜湖只觉得一股突如其来的困意袭来,他甚至来不及回到龙床上,就直挺挺地趴倒在面前的玉案上。

  不知多久,云镜湖睁开了眼睛,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然置身于御花园里,面前还摆着一盘没有下完的残棋。

  该你落子了。一个温和清润的嗓音从对面传来。

  云镜湖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一抬头,就看到一位头戴凤翎冠、身披九色帔的俊美男人坐在自己对面。那人不是旁人,却正是他的父后大雍朝圣后云曦。

  只是,眼前的父后看上去,却比他记忆中更加清贵出尘,恍若天人。

  云镜湖被选入宫中时候才五岁,那时候圣武帝年近四旬,云曦圣后也差不多这个年岁。只是两人看上去却根本不像不惑之年的人,就算说是二十来岁也没有人会提出质疑。

  他清楚地记得,就算两位帝后临终前,那模样看上去却也比同龄人年轻十岁不止,特别是那股与生俱来的雍容贵气,更是旁人模仿都模仿不来的。

  怎么,看到父后很吃惊么?灵霄嘴角微翘,手拈棋子,目光温和地望着自家起码瘦弱了三十斤的胖儿砸。

  云镜湖看了看四周,又掐了一把自己的腮帮子,这才挠挠后脑勺望着灵霄:儿臣记得父后好像不大爱琴棋书画,却不知为何儿臣竟然会梦见与父后在园子里下棋?说起来,若是君父在下棋,这梦境倒更像是真的。

  灵霄手中的棋子瞬间被他捏得粉碎。

  难道他在自家胖儿子心里,就是一个只知道舞枪弄棒的莽夫吗?他也是会下棋的好不好,唔,虽然的确耐心不大,往往下到一半败局初露,就想要掀翻棋盘走人。

  但是这种事情被云镜湖坦诚地说出来,还是很伤他这个老父亲的自尊好吗?

  灵霄气鼓鼓地一挥手,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棋盘顿时烟消云散。

  云镜湖却像是没有察觉到灵霄的不高兴,上前一步抓紧了灵霄的手道:这竟是君父与父后离开后,儿臣第一次梦见父后。唯梦闲人不梦君,如今方体会过了,才知其间辛酸滋味。

  看着偌大的青年拉着自己的手像是在诉苦又像是在撒娇,灵霄的内心深处涌起一阵柔软,这可是他亲手拉扯大的孩子,以前总舍不得让他吃苦,如今却只能看着他一人挑起整个王朝。

  父后知道,辛苦你了。灵霄揉了揉云镜湖的发顶,语气也格外温柔,只是你也要记得爱惜自己的身体,若是才登基便将自己劳累过度,日后还有谁能替你扛起这江山的重担?

  云镜湖愣了愣,忽然叹了口气,拉着灵霄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有君父疼爱真好,能做这样的梦真好。

  他的那位亲生母亲自从被接入宫中,也只有在替自己娘家人讨要官职和其他东西的时候会对他嘘寒问暖。

  他们母子之间的情分,似乎除了那点儿血缘,竟再无其他羁绊。

  你要记得我的话,灵霄不轻不重地掐了云镜湖的腮帮子,神色略显不悦,严肃地告诫道,竟消瘦了这么多,捏起来也不软绵绵了,手感更是大不如前。你身边的人是怎么照顾你的?你日后若再这般折腾自己,纵你做了皇帝,父后也还是要教训你的。

  云镜湖:......

  瘦得让父后捏起来手感不好,是他的错了。

  灵霄见云镜湖依旧像以前那样依恋自己,心中又是欢喜又是酸涩,渡劫一世之后,他便与人界、与云镜湖再无缘分,更不能直接现身在自家胖崽面前,只能以这种托梦的方式与他略见一面。

  儿臣也很想念君父,不知能否在梦中也见一见他呢?云镜湖说着,又转头四下张望起来。

  这虽是他的梦境,但却并不受他控制,纵然他望眼欲穿,却根本没有见到檀渊的半点儿影子。

  灵霄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缠绕在自己手腕上依旧还在入定的银龙,轻声道:你的君父如今也忙得很,不得空来见你。父后今日入你梦境,只是为了警告你一事。那清和郡主十分危险,你切记不要与她走得太近,更不要对她动心,明白么?

  云镜湖一头雾水地望着灵霄,虽然不明白自家父后为什么会在梦中对自己做出这番叮嘱,但依旧乖巧地点点头:儿臣记住了。

  还有,你日后......灵霄还待说什么,突然,一股无形之力将他强行扯出云镜湖的梦境,同时,头顶原本晴空万里的夜空突然响起了几声沉闷的霹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