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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反大师第15节(2 / 2)


  皇后怔了一下,隐约想起这内侍是张如海的徒弟,虽在御前侍奉,却甚少离开前朝,只在宫宴上露过几次面,大抵都与官员赏罚有那么些干系。

  想通了这关节,她身子一震,好不容易止住的颤抖竟隐隐有卷入重来之势。

  “奴才连翘给皇后娘娘请安。”年轻内侍似是丝毫不觉擅闯一国之母寝宫是何等无礼,眉眼和嘴角一齐弯起,像是一张面具被画了一张笑脸,“张总管伺候陛下安寝,不得已命小的代为宣旨,还请娘娘勿怪。”

  皇后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她像是失去了发声的能力,只是直勾勾地盯着那被捧着的食盒,头上的宫花微微颤动。

  自称连翘的内侍也不在乎她有没有反应,兀自笑吟吟地说道:“娘娘今日这打扮,陛下很是满意,但给陛下办差,仅是听话尚还不够,怎么把事办得妥帖漂亮才是正理。”

  “……荷姑呢?”皇后像是终于想起了要如何说话,每个字都吐得分外艰难。

  “荷姑?”乍听到这个名字,连翘细长的眉毛打了个结,随后又立马舒展开来,“莫不是那个殿前失仪的宫女?”

  “连公公,”皇后的嗓子嘶哑得不成样子,“荷姑是跟着本宫进宫的,今日出言不逊,纵然罪该万死,但念在多年的情分上,本宫仍想替她向陛下讨个恩典,还望公公能代为传达。”

  “唉,这点小事,当不得娘娘一个‘望’字。”年轻内侍闻言眼角一弯,笑得更灿烂了些,“要不怎么说圣上与娘娘心有灵犀呢,娘娘所顾虑的,圣上早就想到了!”

  “陛下他……”皇后嘴唇抖动,像是不敢置信一般,约莫是情绪激动,翻涌的气血竟让她原本惨败的脸透出了点红晕。

  “娘娘是大皇子生母又贵为皇后,陛下自然是记挂娘娘的,”连翘一边说,一边对着旁边的小太监吩咐道,“愣着作甚,还不把人带给娘娘瞅瞅?”

  小太监低声应是,捧着那食盒一点点挪上前,在距离皇后仅有一步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什么人,是要放在食盒里看的?

  皇后脸上刚冒出的血色又一寸寸褪了下去,随着食盒盖子的移动,原本凝在面上的欣喜表情慢慢化为了惊恐,又在某个时点突然冻结,然后就像是被抹布擦去一般,变得一片空白。

  浓郁到发臭的血腥味混杂着刺鼻的花香从盒子中飘出,小太监把头压得极低,像是生怕看清了里面的东西。

  “娘娘,这礼物您可还满意?”连翘笑着问道。

  他一出声,皇后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整个人如筛子一般颤抖了起来。只见她瞪着干涸的眼眶,嘴巴张大,一声短促的尖叫刚冒了个头,便被拳头给堵了回去,紧接着那捧着食盒的小太监便向后猛地跌去,竟是被皇后一脚给踹倒了!

  没了支撑,食盒掉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滚落出来,跌在厚实的毯子上,透着灰白的指尖被散落的花瓣盖了个正着。

  皇后佝偻地趴在榻上,胸膛剧烈起伏,而在不远处,连翘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纹丝不动。

  “她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怎么当一国之母?”内侍用阴柔的语调重复着九五至尊的原话,“你告诉皇后,这日子她也别出门了,好好给太后抄经文,一遍不成就抄一百遍,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停。”

  “娘娘您呐,”他眼睛眯得像弯月牙,露出了森森白齿,“还是心不诚。”

  皇后讷讷抬头,失去焦距的双眼倒映出铜制烛台上的灯火,昏黄的火苗嵌在了棕黑色的瞳孔里,同她心脏发出的闷响一起,跳个不停。

  宫门之外,叶可可取下宫灯外罩,将燃烧的蜡烛凑到唇边吹灭,才提着裙摆登上了久候的马车。

  马车内,叶夫人端坐在矮几旁,似是在闭目养神。

  “娘亲,”少女将放在一旁的软垫拖过来,给自己堆了一个厚厚的窝,“方才我见舅母像是有话要说,咱们不等等她么?”

  “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平日里连走动都懒得,这时候有什么话非要在宫门口说?”叶夫人眼皮都没抬,“不必理她。”

  叶可可眨了眨眼,伸手放下了卷起的窗帘,缓缓挡住了一路向这边小跑的定军侯夫人。

  叶夫人说话时没故意降低声调,不止车夫听到了,定军侯夫人也听了个清清楚楚。她脸上又白又红,脚下也跟着慢了几拍,就是这么一个愣神,相舍的马车便扬长而去了。

  抱着汤婆子再猫着腰,叶可可艰难的在颠簸的马车上往娘亲身边凑,“秦斐人不行,脑子可没坏,有了上次的事,哪能不清楚定军侯府并没有跟咱们生分,娘你又何苦再去当这个恶人?”

  叶夫人闻言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嫌弃地把闺女凑上来的小脸一把推开,“去去去,你小孩子懂什么。”

  “你舅舅打小就猴精猴精的,当初你外公就一直嘀咕要给他挑个安分的,以免以后吵个架就能把府里翻过来,”叶夫人重新闭上了眼睛,“后来呀,他去国子监祭酒家里做客,见你舅母在解九连环,就那么一个扣,直到他走了也没解开,就估摸着这姑娘八成是个脑子不转弯的,就这么定下了婚事。”

  头一次听到自家长辈的密事,叶可可拼命压抑自己扬起的嘴角。

  “你舅母这性子,想多了反而会坏事,你舅舅就什么事都只让她知道一半,”叶夫人不用也准确地赏了她一个毛栗,“别给我惹事,晓得不?”

  叶可可抱着脑袋幽怨地瞥了亲娘一眼,还没等说什么,就听前头的马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嘶鸣,紧接着便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一般,车内的人和物都向前倾去。好在相舍的马夫到底经验老到,伴随着一阵剧烈的抖动,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夫人,”车夫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人拦路。”

  “是谁?”叶夫人扶正东倒西歪的女儿,朗声应道。

  “回夫人,这天太黑,小的瞧不分明,但好像是……”车夫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茗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纪元灌溉的营养液,比心。

  第17章

  大约是皇后和百花宴的存在感太强,叶可可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堂姐被关在京师衙门了。而此刻,她掀开帘子看到那道站在街道正中央的身影,先前发生的种种便涌上了心头。

  秦晔说要关叶茗到花朝节,还真就关到了花朝节,一天不多,也一日不少。

  叶铭还穿着三日前观刑时的那套行头,衣裳上虽多了许多褶皱,但到底还算规整,可见无论秦晔还是执金吾确实没让她遭太多罪。

  然而,一个黄花大姑娘被释放后不回家,反而掐着时点在大半夜拦马车?这是嫌自个儿的声名臭得不够快?

  叶可可一挑眉,从那日观刑开始,自己这个堂姐就从头到脚透着出的蹊跷都足足能写出一篇状元文章了!

  叶可可的疑问,也是叶夫人的。

  “茗儿,”只见她眉头微皱,显然对叶茗现身于此也颇为不满,“既已自由,何不归家?”

  “婶婶……”叶茗一听到叶夫人的声音,眼泪便落了下来。

  你还别说,也不知是不是私下练过,叶茗落泪时脸颊侧对着马车前的灯笼,火光映得她半张脸雪白,一颗颗泪珠从眼睑滑落,竟像是断线的珍珠,带着欲语还休的哀愁,当真是我见犹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