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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节(2 / 2)


  他把姿态放得很低。有生以来,大概是第一次。

  徐白沉默半晌。

  她收回了手,把戒指拔下来,放进盒子里,重新塞回暗格。

  当然还需要借口,徐白编造了一个:“钻戒太贵重了,你帮我保管吧。”

  思维绕成了麻绳,没有起点,也没有尽头,她自己解不开,身陷囹圄,还想留下退路:“也许将来……”

  徐白的话尚未说完,谢平川便打断道:“我理解。”他此地无银三百两:“没关系,我很高兴,说明你认真对待,不会敷衍了事。”

  谢平川的神情,可不像高兴的样子。

  他启动汽车,握着方向盘,开上回家的路。而且开得很平稳,不过一路无话——并非谢平川故意冷场,事已至此,闲聊也显得尴尬。

  到家之后,谢平川去了书房,继续忙他的工作,忙到夜里十一点。

  期间徐白心怀忐忑,洗完澡在床上等他。

  徐白擅长换位思考,她假设自己是个男子,策划了很长时间,谨慎地向女友求婚,结果被当场拒绝,毫无余地……怎么可能不生气呢?

  可她并不想让谢平川生气。

  她沮丧地趴进被子里,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所以当谢平川来到卧室,徐白拉住了他的袖子,灯光与人影重合,落在衣柜的木门上,谢平川略微靠近,像在含蓄观赏她。

  他的影子是笔直的,目光也没有偏移,他和徐白说:“你的嘴唇没有血色,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烦心事?”

  徐白觉得他明知故问。

  她道:“心里堵了一块,你亲亲我,我才能高兴起来。”

  谢平川没有关灯,他当着她的面脱衣服,像他这种外表没有缺点的人,大概不怕在灯光下袒露,但是放在今日,又有了别的意思。

  徐白坐在雪白的被子中,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倾身压下来的那一刻,徐白就主动躺倒了,双腿绷直又张开,缓慢地蹭过床单。

  她顾盼生姿,他却心如止水。

  谢平川亲了她的额头,关掉卧室的台灯,恰如往常一样,将她抱在怀里:“睡吧,晚安。”

  徐白放松的心弦,倏而重新绷紧,她小声应道:“晚安哥哥。”

  这一夜她睡得不太好。

  半梦半醒时,总觉得谢平川要走——假如不在乎,就不会失态,可是她最在乎的人,只有谢平川一个了。

  她不知自己害怕什么,极度困乏,有些心悸,睡不着的时候,就紧紧抱着他。谢平川换一个睡姿,徐白就以为影响了他,她识趣地拉开距离,心里又空落落的。

  到了最后,徐白光脚下地,从沙发上抱来毛绒兔子,躺在了大床的另一边。她还拿出一颗珍藏的纽扣,摆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

  终于勉强入梦。

  这夜下了一场雨,水色空濛,映照秋末初冬。

  谢平川醒的比徐白早。他拉开被子,余光不见徐白,侧过脸一瞧,发现她在角落。

  他穿着拖鞋起床,走近落地窗前,从帘幕的缝隙里,看到雨水浸染的清晨。铅灰色的云朵蔓延至地平线,一轮朝阳被云翳兜头盖脸。

  谢平川把窗户关得更紧,然后走回床边,给徐白盖好了被子。她抱着毛绒玩具,呼吸均匀,闭着眼睛,并未留意他的接近。

  徐白之所以醒来,是因为电话铃声。

  每周四的早晨七点半,家里的固定电话都会响。谢平川不让徐白接听,每次都是自己接了,徐白之前毫不在意,今天却是倍加关心。

  谢平川如她料想,站在客厅,拿着听筒,低声答话道:“工作很忙,暂时没有假期。”

  电话另一头,是谢平川的父母。

  他的母亲想念儿子——她定居美国加州,儿子却执意回国,算来算去,还是为了一个小丫头。

  谢平川的母亲道:“既然你抽不出空,我和你爸去看你呢?你们前几年忙创业,春节都不回家,今年再不回来,你姑姑、堂哥,你那一帮朋友……”

  母亲话语一顿,叹气道:“还有我们老两口,都很想你啊。”

  说起来,谢平川的父母、关系近的亲戚、大学时代的人脉,几乎都扎根于加州。他当年只身回国,基本没有人支持。

  可他的少年经历,又与普通人不同。

  那时候,父母常年在外,留他一人在家。

  每晚放学回来,与他作伴的人,也只有徐白一个。偏偏他自尊心极强,不可能和外人倾诉,假如没有徐白,生活会相当煎熬——毕竟他当时年纪不大。

  徐白岁数也小,可是活泼开朗。她围着他绕圈,一口一个哥哥,一会儿是:“哥哥,你会写程序吗?那种小黑框,可以画出爱心。”

  一会儿又是:“哥哥,我看到你就好开心呀。”

  她还经常说:“哥哥是我的榜样,我要向他学习。”

  她说过不少类似的话。日久天长,蚕食鲸吞,占据了他的潜意识。

  谢平川回国之后,最顺遂心意的日子,莫过于同居的四个月。他在电话里和父母说:“明年春节要是有空,我带她去加州见你们。”

  谢平川说的是“去加州”,而不是“回老家”。其中的差别,一听便知道。

  他的母亲心中有怒,脸上还笑道:“好啊,是小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