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兰姨这么说，汤殊的嘴角抿了抿，却没有开口，他知道她还有话没有说完……

  “其实我也想过，这个时候离开少爷，可能太自私了……可是少爷，我年纪大了，也就这么一回，我……”

  “兰姨，不用说了。”打断语气带了几分哽咽的话，汤殊轻轻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带了几分笑容，“你去吧，我理解的。”

  他怎么能够不理解呢？兰姨她……喜欢了墨伯一辈子啊。

  这一辈子，两位老人没有结婚，甚至他都不知道他们是否有向对方表达心意，可是刚刚从兰姨的话里，他能够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他们早已经打下了约定。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可能再过那么两三年，这两位老人就会笑着对自己说，瞧……我们已经老得做不了什么了，所以和你来道个别。

  可是这样的场景，永远不可能发生了。

  自己……似乎也没有资格再在兰姨眼前晃悠了吧。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是偏偏……兰姨她还不能够怪他，这个事情太过于残忍，残忍到汤殊自己都已经逃避了，而兰姨还在手写煎熬。

  “兰姨，你离开之后，就去墨伯以前去过的地方走走吧，记得给我报一声平安。”看着眼前这位因为自己一句话而眼睛里泛起泪花的老人，汤殊觉得嘴巴里面有点苦涩。

  仅仅一个星期，她瘦了一圈，以前走起路还在家里还有虎虎生风的感觉，如今却是带了几丝蹒跚的痕迹了。

  “多谢少爷。”汤殊的话，让兰姨松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却并没有变得轻松。

  她今天来，其实就是做好了来告别的准备的，可是真正如愿以偿的时候，她又多出了那么几分舍不得。

  眼前的这个孩子，是她们看着长大的啊……

  第一次，在汤殊成年之后，兰姨朝他张开了双手。

  汤殊眸子闪了闪，微微一笑，过去抱住了她。

  “小殊，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因为这件事情内疚，我记得他跟我说过，没有照顾好先生是他这辈子的遗憾，也是他这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的事情，曾经是先生让他获得了新生，如今……他应该不会觉得不敢去见他了。”拍了拍汤殊的背，兰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缥缈，就像是小时候汤殊不愿意睡觉的时候，她哼着那首熟悉的摇篮曲的感觉。

  “我知道兰姨，你也……要好好的照顾自己。”轻轻地环住老人瘦削的背，嘴角始终噙着一丝微笑。

  杨树在一旁看着，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他多想跟眼前这位老人说，若是她也走了，恐怕他老板身边就没有什么让他可以依靠的人了，可是看着自家老板那样子，他知道自己是怎么样都不能够去开这个口的。

  熟悉的人走了，那个丫头也走了，自家老板他……

  想到当初汤殊刚刚回来公司的时候，杨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那个时候，是公司发展得最迅速的时候，因为自家老板用了百分之两百精力去打理公司。

  那个阶段，公司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惊喜的成绩。

  可是在他看来，那不过是自家老板的自我麻痹。

  哪怕是再给他加两倍的工资，他也不想回到当初那个时候的状态了，他不是害怕自己压力大，他是怕汤殊终有一天会被压垮……

  “少爷，忘掉那些不好的，我们希望你，要快乐，要平安。”老人临走之前，在汤殊耳边几乎轻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