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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等等第87节(2 / 2)


  “起来吧。”宣和帝笑了声。

  冯怀从冰凉的地上爬起来,正值小太监端了药过来, 冯怀亲自从小太监手里接了过来,伺候宣和帝吃药。

  宣和帝是个不怎么容易伺候的人,些许不合他心意,指不定要受什么惩戒,宫女太监们想伺候他,又怕伺候他。冯怀对宣和帝的习惯了若指掌, 这伺候喝药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喝完了一碗药,宣和帝疲惫的身子往后一歪,到底亏空了底子, 躺那儿什么也没做,只是说说话, 就喘不上气来,头晕眼花。宣和帝向外挥了挥手,冯怀得趣退下。

  到了外头, 一阵风裹挟着热意吹拂而来,曳撒的领子紧紧的勒在脖颈上,紧紧压着里头的白纱中单,他抬眼瞥了天际。此刻艳阳高照,炙热的阳光不遗余力的炙烤大地,算算时候,还没到立夏呢,就露出几分厉害来了。

  冯怀垂手穿过一条长长的宫道,往外走去。

  他现在是大忙人,没多少闲暇时间在宫内多呆,那些个太监想要讨他欢心,跑过来和他说些宫里的消息,“现在掌事的是太子,不过瞧着太子爷都是照着皇爷之前的路子在走,看不出改弦易辙的意图。”

  和冯怀说话的太监在乾清宫里也有些许地位,“看这样儿,应该是不会有大变了。”

  冯怀听了,洁白如玉的面庞上,显露出几分笑,“这倒是,朝廷稳定了,皇爷才能心平气静的养病不是?”说着,他面堂上多了几分遗憾,“只是可惜,咱家人在宫外,西厂那儿诸事缠身,皇爷这儿就不能尽心。”

  “这个,厂公不必忧心,只要我知道的,必定会告知厂公。”

  冯怀笑道,“那可好,咱家想起西厂还有个位置,要是不嫌弃,咱家虚席以待。”

  叫人办事,那就得给好处。想要人办事,又不想出半点好处的,到头来,只能是两头空。尤其在宫廷更是如此,所谓的人情显得有些可笑,只有实实在在的,看得见摸得着的利益才是最通行无阻的。

  冯怀出了宫门,脸上显露出几分高深莫测来。

  提督府平常是空着的,除非逢年过节,不然冯怀不怎么回去,都住在灵济宫里。他回了西厂,人才到门口,厂卫们簇拥他下马入门去。

  曹如意在里头早就恭候着,等冯怀一回来,立刻上来给他换衣。

  外头的曳撒,头上的官帽一并换做了直裰长巾,他原本就书卷气浓厚,穿着内官的衣裳瞧着也没内官那股猥琐奴婢样儿,浑身衣裳一换,更像读书人了。

  “冯爷爷辛苦了,今天皇爷可有示下?”曹如意给他收拾了,在一边毕恭毕敬。

  冯怀一撩衣裳下摆,坐进官帽椅里,他手里摩挲着紫砂茶壶,茶壶里是滚烫的茶水,但隔着一层紫砂,不觉有半点烫手,浓密且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下投下了一圈淡淡的阴影,不比东厂那边司礼监几个大太监一同把东厂给占了个齐全,冯怀虽然出身御马监,但没有多少提携御马监其他同僚的意思,一块肉自己分享就好,拉上别人,多少有些碍事。

  而且太监里头的算计他看的多了,始终心底存着一份忌惮,轻易不叫人站在自己的地盘上。

  曹如意跟在他身边多年,才容的下他。

  “示下?倒是有示下。”冯怀提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上好的碧螺春,从茶嘴里头倾倒出来,一股浓厚不失雅致的清香弥漫开来。

  “皇爷说咱们西厂行事还是有些横行霸道了,叫我收敛点儿,”冯怀端起茶杯,缓缓吹拂了一口茶水面,“说是他老人家不会把咱家怎么样,可是将来,还是会有人收拾咱家的。”

  曹如意听了这话,面色如土,“除了皇爷,还能有谁能撼动咱们?”

  冯怀斜乜他,斜飞的眼角一眯。

  曹如意顿时不敢装傻,“可咱们也没做过触怒太子爷的事儿啊。”

  能动冯怀这样的权宦,那只有皇帝。可曹如意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冯怀有什么事得罪过太子。

  齐贵妃前段日子卯足了劲儿,想要争皇太子的位置,西厂也只是袖手旁观,别说出手相助了,就连瞧都是没瞧一眼的。

  这位怎么……

  “咱们是没得罪太子爷,可是得罪了不少朝臣。”冯怀吹拂开杯面的茶叶,悠悠然然的喝茶,“那些个朝臣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太子爷呢,又是个广纳言论的主儿。那些个大人,舌头比刀还锋利,逮着机会可不在太子面前中伤?”

  这话说得曹如意立即苦了张脸,“这可怎么才好,太子爷那儿可真不好开罪。要是有人能在太子爷那儿说上话就好了。”

  “再看看。”冯怀靠在椅子上,“太子爷那儿我是有人,不过不到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劳烦她。”说着,冯怀幽幽叹气,那音色一转三绕的,简直能绕梁三日不绝,“得罪了这位大佛,要怎么办呢?”

  嘴里说着愁苦的话,可是眼底里却没有半点火烧火燎,一片冰冷的平静。

  “叫三个珰头过来。”

  珰头们今个不必亲自带人出去办差,一同到了冯怀跟前,冯怀训话,叫他们好好老实点,夹起尾巴做人。

  三个珰头不知道冯怀这话到底什么个用意,东西厂办事,必须穷凶极恶,原本就不是菩萨,用不着装出一副慈悲相儿。越是凶恶,名声越响。说出去才叫人闻风丧胆,闯出一片天下来。

  但是厂公发话了,谁又能不听?唯唯诺诺的应了。

  冯怀叹气,“知道你们办差辛苦,有些事儿么,不心狠手辣是不行的。前段日子,西厂太招人眼,叫人嫉恨上了,以后你们可以换个法子。”

  他持着金陵折扇,悠悠然的端坐在椅子上,乌木扇骨紧贴着厚纸面,水磨的骨,温润如玉,光可照人。这样的扇子,容貌气势稍有不妥,就被压了下去,显得喧宾夺主,他拿在手里,贵重归贵重,但终究还是他身上的一个物件儿。他扇面一收,翘在了扶手上。

  珰头们明了冯怀的意思,不可以明面上穷凶极恶,但私底下谁还管得着他们?不用刑罚,也有的是办法磨得人生不如死。

  不说其他,泼上一桶冷水,三天三夜不叫吃喝便溺,就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珰头们都应了退下去。

  冯怀摇着折扇,身子整个往后仰,一条优雅秀丽的曲线从下颌一路延伸到脖颈交叠的交领里。

  慈庆宫的那位太子……

  他可不想得了老皇帝的宠,到了新君上位,就只能夹着尾巴滚去南京孝陵卫种菜,若是能讨好那最好,若是不能讨好……

  冯怀眼底掠过一抹厉色,反正他也是个绝户,比起寻常人少了许多顾忌。

  只希望别走到这步。

  *

  宝馨平日里不生病,病一生,那就汹涌澎拜。风寒可大可小,往大了去,说不定能死人的。

  尤其又不是天寒时候得的,照着太医说的话,那就是因为她体寒,体内寒气就重,所以叫夜风一吹,寒气过盛,就叫发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