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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想守护的笑容(2 / 2)




由于书中有光源氏诱拐、绑架、监禁身为幼女的若紫并亲自扶养,其后还直接推倒、娶了她的擦边球情节,因此在不解风流雅兴的海外似乎有愚昧之徒给了「这根本是色情刊物」的评价;不过《源式物语》是人类至高无上的文学杰作!光源氏和若紫「从兄妹到夫妻」的关系正是男女关系的理想!武田家军师‧山本勘助也是这么宣言的!绝对不是为了绑架、监禁可爱幼女,进而为所欲为而写的淫秽小说!



这份感情是纯粹的爱!



乍看之下杀气腾腾的战国武将里面也有不少热爱《源式物语》的书迷。



意外有著少女情怀的越后毗沙门天‧上杉谦信,在春日山城毗沙门堂收有整套《源式物语》,据说每当雪季一到,她就会在毗沙门堂闭关精读。



山本勘助屡屡用「馆主大人!只读孙子兵法是无法知悉爱为何物的!不读这个无法成为明君啊!」这番话劝其阅读《源式物语》的对象,就是甲斐的武田信玄。原本信玄在遇见勘助前就是个热爱源氏的文学少女,不过因为有阵子勘助实在是过分咄咄逼人,害得她现在反而有些却步了。



深爱京都公家文化的今川义元当然也是书迷之一。



男性武将里面也不乏对《源式物语》──尤其是源氏自幼绑走若紫扶养的行径抱持著异常执著的人。此人便是不停与织田信奈交战,如今已经灭亡、淡出历史的越前国主‧朝仓义景。



「什么,好久没看过《源式物语》了。主人究竟想拿这个做什么啊?」



「紫式部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言灵使,所以品质良好的《源式物语》古书上面会附有『言灵』的力量。不幸的是,这个世界的言灵力量变弱了,不足的部分只好用目前收集到的茶器来弥补。如果有鬼、怨灵还留在京都的话,就能够藉此召唤它们喔。留在这个净化世界的鬼几乎都是心怀遗憾的人,所以有办法跟他们交换条件,或是使役它们喔。」



「话虽如此,原本在京都的妖怪都被半兵卫大人净化了呢。真的还有吗?」



「那么用这招如何?如果顺利召唤的话,就把那只鬼送到织田信奈身边,偷茶器的时候就叫他内神通外鬼好了。信奈的个性不相信妖怪,所以绝不会露出马脚的。只要不跟半兵卫碰面就不会破功了。不过,还是得提防前阴阳师的播磨小妹‧黑田官兵卫就是了。呵呵呵。」



「喔喔,真是妙计。一流小偷会内神通外鬼,来到战国时代的主人也完全变成坏蛋了。喵、呵、呵。」



「别这样夸我啦,猫魄。为了半兵卫,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天下布武比不上半兵卫的生命啊!」



胧月夜在内心发誓。



绝对不能再让任何温柔的少女为了天下或众人这种崇高的理想牺牲了。



「连半兵卫一个人都救不了,这种世界没有资格存在啦。」







「我想不起自己过去是谁,只记得织田信奈这位公主武将的名字……我在前世身为人类活著时,好像对织田信奈有所『亏欠』。」



一位身穿奇装异服的流浪公主武将歪著头走在大街上。



茶色长发与意志坚定的大眼,这位年轻的公主武将有著与织田信奈类似的严肃气质。



她手上拿著一个茶器与一本《源式物语》古书。



她是胧月夜召唤出来,本朝最后之「鬼」。



失去身为人类的记忆,甚至失去身为鬼的形体、在鞍马山上空飘荡的「鬼」受到胧月夜高举的《源式物语》吸引而降落。



从胧月夜手中接下「唐草纹染付茶碗」此一「容器」的鬼获得了摄津公主武将「荒木村重」的名号与少女的形体。



「真正」的荒木村重原是个喜欢闹失踪、出家意愿浓厚的公主武将。摄津动乱时被迫从「跟随本猫寺或追随织田家」两者择一的村重备受两难。接获织田信奈「愿意加入我们就给你摄津国」这个前所未见的邀请,又遭到家臣以「若不成为净猫宗信众与织田家交战,我们就要谋反」的威胁,夹在两难之间的她最后拋弃城池突然失踪。



她从前就是个希望逃离武门的公主,恐怕她再也不会出现了吧。



留在荒木家的家臣慌了手脚。



不只主公失踪,身为靠山的大阪本猫寺也开城向织田家投降。



这样下去荒木家会被信奈搞得分崩离析的。



此时,失去主公而陷入混乱的荒木家老臣收到了来历不明阴阳师‧胧月夜「反正都要毁灭的话……」的邀请。他们和胧月夜说好,让这只「鬼」自称荒木村重,并扮演这个角色。



看到取得看似荒木村重少女形体的「鬼」,荒木家老臣们分别说:「的确很像。」「可是公主的头发是黑色的。」「表情比较柔和,个性也比较温柔。」并感到不安;但是为了保护荒木家,他们只能对胧月夜言听计从。



毕竟她的要求只有「把荒木村重这个名字借给我就好了」,对荒木家老臣而言,这个要求,简直就是及时雨。



「尽管已经照你们的话塑形了,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差异。或许是因为这里是无法用言语表达一切的世界吧。」胧月夜笑著如此说道。接著她嘱咐「鬼」,即荒木村重说:「只要有人怀疑你的身分,就用这个让他闭嘴吧。喝下用这个泡出来的茶的人会全身麻痹,将怀疑你的记忆全部忘掉喔。」并把茶器「唐草纹染付茶碗」交给她,将她送到了堺町。



顺带一提,《源式物语》是假荒木村重自己跟胧月夜要来的。



只要阅读此书,她就可以冷静下来。



若是手边没有《源式物语》,她心中就会突然涌现「我到底是谁?」这个无端的烦恼。



她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在鬼、怨灵理应灭绝的日本成为本朝最后之鬼四处徘徊。



一旦开始思索这个问题,心中便持续涌现模糊的不安,使她陷入疯狂。



这个时候,荒木村重便会阅读《源式物语》沉浸在平安王朝画卷当中,藉此勉强控制住自己。



「我跟荒木家没有关系,荒木家毁灭对我而言无关痛痒。尽管就这样变成路边的粪土在河岸边徘徊也无妨;不过我很在意织田信奈……对我而言,唯有织田信奈这个名字是能够证明『我曾经为人』的少数记忆。那个自称从过去平安时代来到战国的怪女孩‧胧月夜,我就接受她的委托吧。只要跟胧月夜联手收集茶器,复兴什么阴阳道,就有可能得知我的真实身分了。」



她的目标是暂住在堺町千利休宅邸的天下人‧织田信奈。



织田信奈让强敌‧大阪本猫寺开城,平定了摄津国,织田家的版图也因此迅速扩张,将武将派往各方领土。



现在没有能够统治摄津的武将。



尽管信奈原本希望由本猫寺援军身分大显身手的火枪高手‧杂贺孙市来管理摄津;不过孙市本人却留下了「我还没放弃,下次我一定要赢过织田信奈。我想赢啊!」这番话后便离开了。



当然,虽然也可以交由在摄津邻国‧播磨集结军团与西国霸主‧毛利对峙的相良良晴来管理摄津;不过良晴军团光是要压制毛利就已经耗尽全力了。



也由于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援军,因此明智光秀还没有打下原本预定要进攻的丹波。若是不平定丹波的话,中国地区的毛利便会经由山阴而来,所以丹波对目前的织田家而言可说是最重要的战线。



柴田胜家正在越前与上杉谦信对峙。



泷川一益在伊势,津田信澄在美浓牵制住出兵上洛的武田信玄。



而丹羽长秀正在替安土城的完工进行准备工作。



几经思量,信奈决定在充满浪人的堺町大举招募人才。



摄津目前正走向动乱。



曾是畿内霸主的三好家被信奈击败而撤退至四国。



曾经统治过堺町的松永久秀也不在人世。



摄津一带失去主家而成为浪人的武士们大多加入了本猫寺一揆共体时艰;但本猫寺在开城后解除了军备,因此他们才会为了求官而聚在堺町。



话虽如此,就算是信奈,也不可能把摄津国主的位子授予一介流浪武将。



国主的人选只能是在摄津拥有城池的大名。



尽管有让天主教武将‧高山右近暂时统领摄津的腹案;不过这么一来,厌恶天主教的净猫宗信众又会起义了。况且,右近是个纯真的男人,对信仰特别热衷,一定会哭喊:「我的领地除了德乌斯【Deos】大人以外不许供奉其他神祇,请原谅我啊啊啊啊啊!」进而破坏摄津举国所有的神社与佛寺的。



要是信仰太虔诚的话,就会无视现实而不知变通。



甚至连信奈也透过跟本猫寺一战尝到了「不能随便刺激民众信仰」的教训。



若是没有来自未来的相良良晴四处奔走,相信现在应该还在各地与本猫寺展开长达十年、没完没了的宗教战争吧。



不打压净猫宗的教义与教团,只解除其军备,这是信奈与本猫寺的协议,因此才必须选择没有天主教色彩的武士担任摄津国主。



此时毛遂自荐成为摄津国主候补的人,便是家臣团里面净猫宗信众很多、在本猫寺之战始终贯彻隔岸观火立场的摄津公主武将‧荒木村重。



讲难听点的话是优柔寡断,讲好听点的话就是不会与净猫宗信众还有织田家交恶。



喜欢茶会的风雅少女,这样的评价也是她受到信奈青睐的原因。



也就是说,接下来「荒木村重」将会以摄津新国主候补人选的身分面对织田信奈。



「哼,我对茶会没兴趣,那个叫荒木村重的公主武将应该以茶师或商人的身分活下去才对。人类这种生物生来就得受到身分束缚。不适合担任武将却成为武家当家也算是一种悲剧,会希望成为路边粪土而隐居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吧。同样受到隐居冲动驱使,这大概是我跟『真的』荒木村重唯一的共通点吧。」



跟本尊狸猫换太子的荒木村重就这样在利休宅邸的茶室与织田信奈见面了。



「你就是荒木村重吗?看起来不像是净猫宗信徒耶。就茶师而言也太目中无人了。狰狞的眼神跟老虎一样,甚至跟我有点像耶。看来你很喜欢战争呢。」



织田信奈。



以一介尾张大名身分上洛,将今川义元拱上将军之位,开设了全新幕府;而且还让国内最大宗教势力‧大阪本猫寺开城投降,掌握了大部分畿内领地的天下人。



好年轻。



还只是个女孩。不,我也算是少女吧──荒木村重喝著利休泡的茶,心里有些慌张。



不对。光是看了织田信奈一眼,胸口就揪成一团、心悸不已。奇怪,我跟织田信奈应该都是女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源式物语》里面没有少女与少女坠入情网的故事啊。)荒木村重如此喃喃自语。



「荒木村重,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对,梦想。你有一统天下的野心,还是有其他梦想呢?」



在织田信奈熊熊燃烧的双眼注视下,荒木村重有了自身灵魂被紧紧束缚住的错觉。



那对眼睛就有如太阳啊──村重如此感叹。



从这个时候开始,对无时无刻因为不知道自己身分而感到不安的村重而言,织田信奈正是连系著自己与人间的唯一光芒。



没错,我是为了跟这位少女相遇才重返人间的──村重直觉心想。



我生前恐怕认识织田信奈,并对她爱慕有加吧。



然后,这场恋情以失恋告终。



是因为彼此都是少女,即两人性别相同的关系吗?



丧失记忆的我不知道真正缘由。



无论如何,我绝对失恋了。



因此我变成鬼四处徘徊。



我获得了仅此一次的重来机会。



成为荒木村重这名公主武将后一定改变了我生前的某项特质。我要舍弃身为人类时的记忆与名字,重新与织田信奈邂逅,否则我的过去一定会构成阻碍的。



无论如何,我这次一定要达成这个心愿。



我有预感。非关道理,有股情感在我心底深处剧烈扰动著。



「什么天下,我渴求的是恋爱。除了恋爱我什么都不要。一生只要一次就好,既然得到的人类的躯体,我要为了爱而奉献。只有只字片语也好,我想获得回报。那个时候我才会跟恋爱之火一起毁灭!」



荒木村重对自己正在叫喊些什么毫无自觉。



她将内心深处涌现的感情直接化为言语脱口而出。



织田信奈面露微笑,对她说:「你果然跟我很像呢。」



信奈没有发现村重所说的对象是自己。



「我喜欢你的无欲无求。如果你说天下跟恋爱都要得到手,我会当场砍下你的脑袋。这种人同一个时代如果有两位的话就头疼了。」



信奈拔出腰间的刀,刺进利休准备的馒头。



「你既然想为爱而生,就随你高兴吧。不过,天下布武的事业可要听命于我。你可以发誓吗?如果可以的话,摄津三十万石就归你了,荒木村重。」



「……摄津本来是要赐予明智光秀的国家,交给新来的人,明智光秀不会默不吭声的。」



织田家众臣的事情,她已经在鞍马山背起来了。



可是村重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会插嘴说出这番话。



不过,她知道织田信奈与明智光秀的关系渐趋紧张。



尽管素未谋面,不过村重莫名有股预感,明智光秀应该是外表、个性有别于织田信奈,但是却有著同样灵魂的人物。



掌握所有与失去一切,光秀无法在其间获得妥协。



如果织田信奈觉得「有两个自己会头疼」的话,那她总有一天也会对明智光秀抱持相同看法的。



那个时候织田家会发生什么事呢?



「这样啊。村重!除了恋爱以外,你还真是无欲无求呢。虽然光秀还不是拥有一国的大名,不过却是统领畿内国主的『畿内管领』喔。她的立场是你的上司,没问题的。」



「……遵命。」



「要吃馒头吗?」



不拘礼仪的信奈直接将插在刀尖的馒头塞向村重的鼻尖。



简直就跟小孩一样,太没礼貌了──村重傻眼地心想。



在傻眼的同时,村重幻想起自己屈服在信奈之下的模样,不由得兴奋地扭动身躯。



(啊啊,我的灵魂被这个人掳走了啊。)



村重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容仰望著信奈,用娇小的双唇含住了馒头。



「话说回来,荒木村重是足以担下摄津三十万石的公主武将吗?听说她好像不擅作战耶……这么做或许会很麻烦的。她在织田家里面太抢眼了。」



告别信奈,独自一人留在利休宅邸庭园的荒木村重痛苦地沉吟(织田信奈是多么美丽而楚楚可怜的公主武将啊。身为女人真是难受。要是男人的话,就在刚刚的茶会上直接……)。



「我好像坠入情网了,好痛苦啊。可是真奇妙,我已经不在乎自己是谁了。现在我的心已经被织田信奈填满了。」



如果织田信奈也爱上我的话?尽管村重百般希望如此,但这是不可能的。织田信奈已经有相良良晴这位意中人了。一想到这里,她的胸口就纠结在一起。



「我会被看上,一方面是因为荒木家在摄津有根据地,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是个随时可以铲除的人物吧。」



比起以古老家名为傲的人,织田信奈偏好不被框架包袱拖累的新人才。



毕竟要是想一新天下,身边势必不能有一堆重视家名、作威作福的人。



来自未来的可疑人物‧相良良晴。



自称土崎源氏后裔却长时间流浪的明智光秀。



出身甲贺忍者的泷川一益。



信奈将原本侍奉织田家的重臣摆到一边,全部换成了自己选拔的人才。



至于相良良晴,连是从哪来的#猴子#都不知道。



「居然爱上那种男人。可恶!为什么我偏偏是个女人?等等,就是因为身为女性,才能够在不受戒备的情况下接近织田信奈。况且,或许正因为我是想要袭击她也办不到的女儿身,所以才能为织田信奈奉献纯粹的爱情吧。男女情欲对纯粹的恋爱是道阻碍。《源式物语》的光源氏也是受到性欲束缚,所以才会失去应该永远献给宿命伴侣‧紫之上的爱,并对其他的女人再三出手,终究失去了紫之上而自我毁灭的,难道不是这样吗?」



不过,要是彼此都是女人、都是少女的话,这种不被性欲玷污的纯真恋爱就有可能实现了。那么现在的我,身为纯真少女的我或许才是我期望成为的自己啊──村重这么心想。



「幸好相良良晴还没跟织田信奈走到最后的阶段。我无法容忍织田信奈被男人玷污,一定要设法阻止这件事发生才行。」



村重接下来得替胧月夜窃取茶器的计画进行幕后工作。



她不晓得信奈收集茶器有何目的,也不觉得偷点茶器会妨碍织田信奈天下布武的事业。



「哼。毕竟胧月夜给了我人类的身躯跟名字。尽管那个家伙来历不明,但还是报答她的恩情好了。只要担任小偷的内应就好了吧?」



她的喃喃自语被一旁站著的人听到了。



那是个容貌高雅的陌生男子。



他还很年轻,顶多只有三十出头。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看到村重就勃然大怒。



「当小偷的内应?你不是荒木村重吗!以为改个发色就能骗过我吗?你怎么在这里?」



「哼,我去哪里是我的事。为什么要事先向你报告啊?你又是谁?」



「开、开什么玩笑!我是你以前的主公,池田胜正!尽管现在落魄了,但以前的我可是摄津最大国主耶!我效忠了织田大人,而且也立了功!还在金崎打过仗!可是你们这些家臣却被反织田势力煽动,将我赶了出去!不过,你在想流放我的家臣团于城内大闹的时候倒是左右为难就是了!如今你竟然敢若无其事地在织田大人面前露脸啊!」



哎呀哎呀,原本的荒木村重好像是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啊。不,比起无情无义,应该说是优柔寡断,以至于在当时只能随波逐流吧。这么懦弱的个性无法胜任公主武将啊──村重难掩叹息。



无论如何,她对想要一新天下的织田家臣团都是不需要的人物。村重嗤笑一声说:



「……哼,现在我是织田信奈的家臣,已经从织田信奈手中接下摄津国了。过去怎么样无所谓的。」



「摄津国变成你的?你这样还想当窃贼的内应吗?你变成名符其实的恶女了吗!我现在就一状告上织田大人,说你其实是窃贼的同伙!」



「哎呀,那可不行。我已经决心以织田信奈家臣的身分活下去了。偷茶器的工作是报答别人的恩情,我自己可不是小偷喔。」



「我怎么可能放过你啊!就算会触怒织田大人也无妨!荒木村重,我一定要让你彻底完蛋!」



村重用唐草纹染付茶碗泡了茶,递到他的眼前。



如果相信胧月夜的话,只要让对方喝下用这个茶碗泡出来的茶,就可以消除对方和荒木村重有关的记忆了。



「别这么说嘛。这里有个高级茶器。要不要来喝杯茶啊?就当成我们和好的象徵吧。要是你还这么恨我的话,那就把茶器打碎吧。」



「……这……这不是名、名品吗!你究竟从哪拿到这么好的茶碗……难道说,是跟织田大人偷的?」



「哼。这不是跟织田信奈偷的,是从利休宅邸偷来的。」



「你这女人……!?不只国家,连茶器也偷吗!?」



池田胜正是摄津代表性的智将,但实际上却是个遭到三好‧松永之争与织田‧本猫寺动乱的大浪吞没而消失,怀才不遇的流浪武将。



正当织田与本猫寺、毛利激战的同时,胜正惨遭自家池田一族与曾是家臣的(真的)荒木村重背叛,失去了摄津国而流离失所,甚至凄惨到得一时身为佣兵,加入大阪本猫寺一揆。



然而,其后大阪本猫寺开城投降,胜正因为走头无路而感到绝望。在得知离开本猫寺的织田信奈正在摄津方面募集人才的消息后,让他萌生了能够再次以战国武将身分活著的想法──进而来到堺町,并在这个时候遇到了可恨的叛徒‧荒木村重。



而且,荒木村重不知为何受到织田信奈赏识,并奉命执掌摄津国。



摄津原本是胜正的国家。



胜正慢了一步,被荒木村重拔得头筹了。



向他炫耀茶器的荒木村重让胜正怒不可遏。



他气到忘我了。



他忘了这里是利休宅邸的庭园──



「村重!我曾经发誓身为武士绝不做出侮辱公主武将之事……可是我绝对饶不了你!毁掉我的梦想后居然敢当著我的面毫无悔意地恶作剧!什么茶器嘛!」



「住手,我没有意思要跟你起冲突……呜!」



咚!



胜正一记重拳打进村重的腹部。



(~~~~!?居然……躲不掉……!?)



这种拳头随便用手臂架开就好了。



然而,村重纤弱的身躯不可能抵挡得住胜正在战场上面锻炼出来的拳头。



村重拋下茶碗后卧倒在地,无法呼吸。



「……咳咳!?咳咳!嗯咳……!」



池田胜正的武力不强,也没有特别高大,更没有无双怪力,看起来只像个一般高雅望族少爷的武将。



明明是这样,胜正却压倒性赢过了村重。



(不对,我有这么弱吗?不可能!我不记得自己是谁,但我生前应该更擅长格斗、更有体力的……我的身体还记得这点!然而,荒木村重这副柔弱身驱是怎么回事啊!?不妙!现在庭园里面只有我跟池田胜正!会被杀掉的!得叫人才行!可、可是发、发不出声音……!)



池田胜正压住了试图爬走的村重腹部。他双眼充血,呼吸乱到有如要斩下敌方将领首级的步兵。应该是对荒木村重的恨意彻底爆发,才让他变成这副模样的吧。



(开什么玩笑!我恐怕是今天才第一次见到池田胜正的啊!我是被波及的!为什么我这么软弱无力?我怎么可以这样子莫名其妙死去啊……)



村重死命挣扎,却被胜正骑在身上,无处可逃。



然而,他没有立刻砍下她的头。



事情进一步恶化,演变成最糟糕的状况。



「你是男武将的话,我会马上杀了你……可是这样还不够!荒木村重!我要污辱你之后再杀了你!我要让你成为玩物!让你成为玩物后再掐死你!」



「……你说……污辱!?」



「凌辱战场上掳获的公主武将是重视名誉之男武士最不应该做的愚蠢行径!身为日本武士理应以此为耻!可是我无论如何都饶不了你大言不惭说变脸就变脸的态度!连长枪都握不好的丫头居然敢对我谋反,而且还若无其事地请我喝茶!我一定要彻底玷污你,让你陷入痛苦与恐惧当中彻底绝望,然后再杀了你!」



「……等等!不对,你误会了!我不是……」



「闭嘴!」



胜正将村重压倒在地,接二连三殴打她的脸,接著便开始脱下她的衣服。



臂力相差太多,她无力反抗。



村重对自己身体的无力、脆弱感到绝望与恐惧。



公主武将是──这么脆弱的存在吗!?



(住手……快住手啊!这样不行的!胧月夜,救我啊!)



眼眶泛泪,村重在心中如此吶喊。



「呼哈哈!我喊这么大声也没人听见!不愧是宽敞的利休宅邸!村重,在活活凌虐你前,我就喝口你泡的茶吧──对,那个因恐惧而颤抖的表情才是叛徒、罪人该有的表情!你就一面害怕,一面等我把茶喝完的瞬间吧!」



胜正的笑容宛如厉鬼──恐怖、丑陋、污秽。



跟刚刚愤怒却保有贵公子态度的胜正相比可说是判若两人。不,简直就像是被野兽附身一样──



茶器的「力量」发挥作用吧──颤抖的村重由衷祈祷。



如果「力量」没有发动的话──



(我会永远丧失与织田信奈结合的资格了!)



胜正一口喝下村重掉在地面的唐草纹染付茶碗里的茶水。



接著,下个瞬间。



「唔喔?呜……呜喔喔喔喔喔?」



将茶喝进口中的池田胜正身体突然爆炸四散。



连肉片也不剩,池田胜正从这个世上消失了。



村重气喘吁吁地撑起上半身。



心脏快要从嘴巴里面跳出来了。



至今为止从未体验过的恐惧与强烈厌恶感使身体不停地发抖。



臼齿随著颤抖喀喀作响。



胸口涌现强烈的恶心感受。



为什么?村重明明处于被胜正玷污的立场,但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为此感到难受不已。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罪恶感化为恶心感受袭向了村重。



然而,「得救了」的解放感终究取代了这股恶心感受。



「……得……得救了吗……?真的得救了吗?」



在体认到名为胜正的人物诚如字面意义「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同时,村重开始调整呼吸,逐渐冷静了下来。



「这个茶器不是应该从喝茶者脑中消除荒木村重的相关记忆吗?为什么会爆炸呢?这跟胧月夜说的不一样,力量好像太强了。不,是胧月夜没有察觉到我自己的力量使得茶器力量变强了吗?」



过去松永弹正久秀操控的平蜘蛛也具有恐怖的「力量」。弹正操控的幻术可说是源自于平蜘蛛,但这个茶碗跟我的契合度太好了,或者应该说我的心灵被逼到濒临崩溃,引发了这个茶碗的潜力也说不一定。看来,这个家伙能够发挥出乎胧月夜意料的力量啊──村重抓住飘在空中的茶碗,抹去了上头的污渍。



话虽如此,唐草纹染付茶碗这个名字既没有个性又没有情调。



「那就叫做『荒木高丽』好了。」



哼。还真是慌了手脚,不过这样子事情也变有趣了──荒木笑著心想。



异形公主武对织田家家臣团的侵蚀就此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