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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二 相模湾海战与关东攻防战(2 / 2)




两军的士兵们几乎同时吃惊地喊出了「哦哦?」「什么,同样的战术?」。



「……这是……同样的战术,同样的多段式射击……?十字军应该不知道信奈大人在关原使用的『三段式射击』战术的详细内容才对。官兵卫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论是竹中半兵卫。



「呵呵!据说率领尼德兰军与西班牙军战斗的毛里茨一直在构思战术,寻找击败西班牙军铜墙铁壁般的西班牙大方阵的方法!看来她虽然与我们有一海之隔,却做出同样的『结论』,想出了相同的『战术』!不对,实际与西班牙军交战的她可能还比较早想到!」



或是黑田官兵卫。



「……这样啊。这意味着从得知西班牙大方阵的那一刻开始,织田方的军师也同时在思考击败西班牙大方阵的战术啊……!了不起……!世界真是广大。父亲……看来我还没达到可以获得『战争天才』称号的层级呢。唯有击败与我拥有相同等级的战术能力的这位织田方天才军师,我才能打赢尼德兰独立战争。然而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离开日本回到故乡。还请您保佑我……!」



甚至是毛里茨。



她们都对眼前这片不可能的「景象」,对自己能「邂逅」原本不会遇见的劲敌,体会到强烈的冲击与奇异的感动。



就在双方都在得知对手使用相同的「多段式射击」战术的瞬间,两边都判断「若是爆发正面冲突,敌我都会遭受严重打击。不能随便发动攻击」,于是下令全军停止攻击。



在找到对方的「破绽」之前,两军都无法轻举妄动。对于半兵卫、官兵卫而言,她们不想在这场战争中让双方留下「仇恨」。那是织田信奈的意思。所以她们尽可能地避免演变成有如「川中岛之战」那种凄惨的总体战。



另一方面,毛里茨也不想让尼德兰的将士白白死在这片异国之地。当她体认到这场仗不仅不是演习,小田原这里甚至是一块如名符其实的「死地」之后,她在心中默默对德瑞克道歉,并且放弃一开始的速战速决主义,迅速决定构筑野战阵地。



她也曾考虑过绕过箱根山,从小田原城的后方发动奇袭。但因为斥侯回报:「箱根山完全被吉川元春军与风魔众把守,不可能进行奇袭」,于是放弃了奇袭箱根山的计画。



于是,集结于小田原城外与彼此对峙的新教军与大友军陷入了胶着状态。



●江户城攻防战



战国时代的江户城是一座濒临日比谷湾的「海城」。



当时的江户地形与未来的东京截然不同。江户是一座「海港」。后来将江户城定为根据地的德川幕府填平了日比谷湾,把江户城的南侧改造成「陆地」。



就像织田信奈建造的安土城与明智光秀的坂本城是以琵琶湖水路连结在一起的「水城」,大阪城是透过淀川水系连结濑户内海的「海城」。江户城也是一座直通日比谷湾、江户港的「海城」。江户城具有水路贸易网据点的功能。就如同过去的大阪,江户也是一个「水之都」。



在未来的时代,利根川流向千叶的铫子市。这是因为江户幕府对每次泛滥就会为江户带来水患的利根川进行改道工程。当时的利根川流入的是江户港。



对于德川幕府填平江户城的原因,人们做了好几个猜测。不过一般认为最可能的原因是为了「防范」南蛮舰队。



事实上,十字军此时就是逼近了江户城,并且源源不绝地登陆江户城东侧的半岛「江户前岛」。江户城的西侧──市谷、四谷一带是丘陵地,不熟悉江户地理的十字军难以于该地布署大军。不过东边的江户前岛──新桥、丸之内、银座那一带是河川堆积形成的沼泽低地──也就是平地。因此可以自由自在地布署兵力。



以西班牙军为主力的天主教军目前成功登陆了这个江户前岛,正准备攻打北条军防守的江户城──



西班牙军的总司令官是帕尔马女公爵亚历山德罗•法尔内塞。她是一名继承哈布斯堡家族血统,出身名门望族的女将军,也是菲利普二世的侄女。



虽然她具有人人称羡的美貌,但其性格极为嗜虐!是个超级虐待狂!



她是一位对信仰严格到有可能会奉上帝之名对人使用「铁处女」的天主教徒。口头禅是「来一场出乎意料的西班牙宗教审判吧!」。



此人是一位尊奉有点不合时宜的骑士精神,特别喜欢穿戴金光闪闪铠甲的好战指挥官。



「为什么我得在这个遥远的异国日本指挥如此粗俗的登陆战呢?人生苦短少女易老耶。我的美貌,啊啊,我的美貌就在这个远东之地随着时间逐渐劣化……啊啊,好讨厌。菲利普叔叔,我恨您!真是的。就让我把那些日本武士全都打得血肉模糊吧!」



这块地方让指挥部队登陆江户前岛的法尔内塞想起了曾经率领尼德兰独立军的宿敌毛里茨与她展开激烈交战的命运之地尼德兰,让她感到更加不开心。没错。尼德兰地区就是一片沼泽低地。虽然在海洋与河川的环绕下,该处是非常适合成为海洋贸易大门的土地,但因为地基脆弱,而且海拔很低,容易受到洪水侵袭。



「啊啊啊,不管我想不想,这个江户的地形都让人联想到尼德兰!但是各位听着!江户城与可恨的毛里茨负责攻打的巨城小田原城不同,是一座吹口气就会飞走的小城!那座城竟然是用木头和土堆成的,连石墙都没有。真是笑死人了!哦~呵呵呵!好了,就让我轻松夺下这座江户城吧!」



法尔内塞不只是一位猛将,也擅长政治。她曾经将多数居民信奉天主教的尼德兰南部地区(比利时、卢森堡)拉拢至哈布斯堡家族阵营。毛里茨所属的尼德兰独立军的控制区域因此而减少一半,只剩下尼德兰的北部地区,让她在对抗法尔内塞时陷入了苦战。就因为这点,让法尔内塞对自己在即将与毛里茨展开决战时必须被迫来到此地感到遗憾不已。



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



(得快点让唐胡安登上陆地好好养病才行。那个孩子撑不了多久了……)



身为哈布斯堡家族一员的法尔内塞是具有「庶子」这种卑微身分的唐胡安的好朋友。虽然她从小就经常对一心期盼被父亲与哥哥认可为「家人」的唐胡安说「我就是你的家人!但、是、呢。我理所当然地是主人,你只是仆人!应该叫我法尔内塞大人!」这种不知道是骂人还是鼓励的话,但还是一直很支持唐胡安。法尔内塞的母亲虽然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她却是一位「庶子」。因此法尔内塞把唐胡安当成了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在那场与鄂图曼帝国海军爆发的重大战役,也就是如今已成为一段传奇的「勒班陀战役」之中,正是法尔内塞以「这孩子是个不受拘束的野孩子,但也是一位海战天才!」的理由推举唐胡安为总司令官,和她一同作战,最后带来奇迹似的巨大胜利。如果没有法尔内塞的支援,唐胡安或许就会被埋没在历史之中吧。



西班牙的将军们无法对法尔内塞隐瞒唐胡安的病情。如果对法尔内塞隐瞒其好友生病的事,没有人知道自己日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折磨与拷问。一旦法尔内塞大喊一声「出乎意料的西班牙宗教审判在此开庭!」,那些将军可能就没有明天了。



「对方竟然在海边建造泥土和木头做的城堡,简直让人笑掉大牙!他们根本就是在邀请别人攻打嘛!那些人没有被维京人袭击的经验吧!我原本还以为日本人是多么强大的战斗狂集团,这样看来日本的城堡建筑技术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嘛,哦~呵呵呵!好了好了!光荣的西班牙陆军们!全军展开总攻击,攻下那座城吧!」



而在法尔内塞的身旁有一位全身穿戴古董级老旧甲胄的老派骑士。他骑在一匹宛如驴子的瘦马上,手上的骑士长枪也是过去时代的遗物。这名男子看起来简直落后了时代一百年之久。



「喔喔、喔喔。法尔内塞大人,您今天看起来还是一样美丽!主将!我的女士啊!请把这个任务交给我这位拉曼查的骑士塞凡提斯吧~!」



「哎呀?这位邋遢的大叔,你又是谁呀?」



「法尔内塞大人~!您忘了吗?我是在勒班陀战役时发誓对您这位高贵的女士献上一生的纯爱与忠诚的西班牙贫穷骑士啊~!我这次为了在异国日本守护法尔内塞大人,散尽所有财产购置盔甲参与了这场十字军!而我的灵魂之名是唐吉诃德!」



「……没有印象耶……崇敬我的骑士人数已经多到数不清了。」



「呜呜呜,真是傲慢,真是自负。但是这样才好!高贵的女士就该傲慢自负!这种目中无人的态度真教人欲罢不能!能忍受高贵女士的鄙视眼神才算是一位骑士!哈哈哈,在下这就上战场大干一番~!」



「等、等一下。你在那边喘什么气啦?别那样子,很恶心耶!」



「感谢您的奖赏!感谢您的奖赏!」



「我的痛骂竟然一点用也没有?反而让这个人更加起劲?你,你这个骑士难道是无敌的吗?」



「正是如此!对高贵女士的纯爱之力与热情足以让没没无闻的在下强化成无敌的骑士!」



看到江户城不大的规模与薄弱的防御力之后,西班牙军阵营很快地就像这样沉浸于即将轻松取胜的气氛之中。



然而。



就在他们准备从东侧平地进攻江户城的时候──



「咦?法尔内塞大人,那边有个奇怪的堡垒……」



「哎呀?根据费德里克会的报告,江户城的东侧应该是空荡荡的才对。什么时候建了那种东西啊?」



可说是江户城弱点的东侧平地上突然冒出了一座外城。在此之前那座外城一直被笼罩于江户地区的「雾气」所遮蔽。而且城堡上还飘扬着「六文钱」的旗帜!



「能力值全点在智谋上的真田家家主真田昌幸在此!这是一场以全世界为对手的豪赌!『真田丸』突如其来地出现于江户城!我们真田一族这次来到了江户!如果不突破真田丸,你们可是到达不了江户城的本丸喔~!想前进得先踏过我们的尸体啦~!」



「你们过不去啦~!啊~哈哈哈哈!能力值全点在武力上的日本第一壮士!真田幸村在此拜见!各位西班牙人啊,热情欢迎你们,Guten Morgen!」



「幸、幸村?Guten Morgen是德语……他们是西班牙人啦……这、这是国耻等级的错误……而且面对具有压倒性战力的南蛮军,我们只靠两百人就要打这种莽撞的防卫战……呜……寿命又要缩短了……就算我的能力值全点在寿命上,这也很难活下去耶……」



「真田丸」狂热爱好者真田昌幸。认为日语的汉字太难,西方字母很简单而改学南蛮语,于是熬夜抱佛脚学习却出了大糗的真田幸村。以及因为订正幸村的话让她寿命再次缩短的真田信幸。



不仅如此。



「真田十勇士雾隐才藏在此拜见。终于勉强赶上了……又是真田丸啊,唉……」



「才藏的雾隐之术真是可靠呢!我是真田十勇士,猿飞佐助!索特洛给我出来!让我们来场忍者对决!」



「同上,我是外号『地雷也』的望月千代女。真田丸的周围四处都已经埋设了地雷。」



(插图005)



「我是管狐师由利镰之介。江户的饭纲果然很少呢。不过好像可以从神田山召唤过来。」



「真奇怪。我们明明连续打了好几场仗,可是我感觉自己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事可做。算了,我是火枪女神射手笕十藏喔。」



「人家是十勇士里最容易冲动的根津甚八!喂,南蛮人,别擅自攻过来啦~!滚回自己家里去~!你们要是敢发动攻击,我们就会好好教训你们一顿喔!」



「唷呵呵~妾身是琉球空手道高手海野六郎!是高贵的海野家公主!妾身的姓名是念成『海野(UnNo)』!不是大便(UnKo)喔!」



「……我是操作大炮的穴山小助。」



佐助以「『尼子十勇士』听起来好帅喔,真田家也来组个十勇士吧!」为由,强行组成的「真田十勇士」正齐聚于此。



然而即使找来真田忍群的所有高手,也只能凑到八个人。



因此真田幸村硬是拉来「凑数」的「两位」流浪武士也在此初次参战。



「哇哈哈哈。我就是蛮力无双的三好清海入道~!等等,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们为什么得在江户与南蛮人打仗?我不是舍弃了武士身分远离战争,正在进行乌龙面传道之旅吗……?」



「大哥,日本如今陷入危机啊。这是不得已的事。我们不是应该在日本落入战国乱世之前尽到身为武士的最后一项义务吗。我是三好伊三入道──」



过去称霸畿内的三好家一族,前「三好三人众」的其中两位。真田幸村逮到了三好清海入道与三好伊三入道,强迫他们加入了「十勇士」。三好家遭到织田信奈逐出畿内,被逼入四国后,两人就舍弃了武家身分,仿效大阪本猫寺在四国赞岐建立了民治民享的小小共和国「乌龙面国」,并且将乌龙面国的统治权交付给人民,自己则展开巡回朝圣之旅。不过……



「哼。因为我们的袭击流亡到明国的足利义辉大人也为了替关原的争夺天下之战划下句点而回到了日本。既然如此那就随便啦~!我们三好一党现在就来付清无法好好治理天下,导致畿内大乱所欠下的债,在此慷慨赴义吧!」



「周围都埋设了地雷?而且这场雾……阻挡了视线!」



法尔内塞擅长陆地战。过去都是由唐胡安负责海战,法尔内塞负责陆战。而现在法尔内塞咂舌心想(他们竟然在这种关键要地建了个麻烦的外城!)。



真田丸的规模虽小,却很明显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外城。



因为里头不只有数量惊人的火枪,可以对四面八方的敌人开枪,甚至还配备了新式大炮。只要这种「浑身是火器」的要塞耸立在陡峭的斜坡上,强行攀上斜坡的将士们一定会沐浴在枪林弹雨之中而纷纷倒下。



不仅如此,那座城周围还埋设了地雷。



「可恶,我撤回刚才说的话。看起来在防卫战方面,日本的武士们有着一流实力。真亏他们能把欧洲的火药兵器运用得如此随心所欲!在这点上,我得好好地夸奖他们一番才行呢,哦~呵呵呵!我要找出把火绳枪卖给这种极端危险武士的家伙,将那些人送去西班牙宗教法庭!不过呢!可惜的是双方的兵力差距是一目瞭然!我们只要在包围真田丸的同时,派遣分队绕到江户城的后方就行了!守在真田丸里的兵力寥寥可数,他们也只能困守城中!」



法尔内塞露出异常焦急的态度。



日本数一数二的巨城小田原城是一座类似君士坦丁堡的「总构」形式城塞都市。在城塞的内部,人们可以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即使补给线被切断也不会挨饿。自从北条氏康被上杉谦信这位神将包围之后,她就持续进行可说是毫无计画的城市扩张工程。最后让小田原城把整个小田原的城市都纳入其中,成为日本史无前例的城塞都市。



这让北条氏康可以无限期地防守下去,即使是那位毛里茨,应该也无法在一两天之内攻陷吧。如此一来我就得打下江户城才行。尽快把唐胡安送入江户城。



因此,法尔内塞稍微晚了一步才发现默默行军于雾气之中的「军团」。



这是她在尼德兰战场上未曾体验过的经验。



与那位「战争天才」毛里茨两军对峙时,法尔内塞未曾轻忽大意。她知道在面对毛里茨时,绝对不能露出那样的破绽。



然而,法尔内塞却不知道。



在这个远东异国日本也有一位「战争天才」。



塞凡提斯大喊:「有个奇怪的声音……是合唱吗……法尔内塞大人!那是敌军!」



法尔内塞看到了。



看到身穿漆黑甲胄的骑兵与身穿鲜红甲胄的骑兵从北边──从白色雾气之中一起朝西班牙军突击的身影。



飘扬在空中的,是「毗」字旗与「悬乱龙」军旗。



还有──由已故的山本勘助所书写的「疾如风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动如山」军旗──「风林火山」。



唵•吠室罗•嚩拏耶•娑嚩诃。



唵•吠室罗•嚩拏耶•娑嚩诃。



唵•吠室罗•嚩拏耶•娑嚩诃。



佛教真言。漆黑的骑兵──越后士兵唱颂着毗沙门天的真言。



武田士兵则是蓄积着斗志,默默朝西班牙军前进。



「等一下,那是什么啊?那是……佛教的咒语还是什么吗?我太大意了,竟然遭到骑兵的突袭!他们正在用惊人的速度冲向这里?加强防御!全军摆出西班牙大方阵!」



法尔内塞立刻做出决定,此刻她必须立刻让士兵摆出西班牙自傲的坚固大方阵,立刻将军团变化成巨大的「要塞」才行。面对骑兵的突击,集合长枪兵而成的西班牙大方阵是最有效的。在这个时间点,法尔内塞已经沦为被动方。从一面倒的攻势翻转成守势。



喔喔喔,这就是日本武士!他们和伊斯兰的士兵截然不同。世界上竟然有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人们存在!骑士果然就该生于冒险,死于冒险!──塞凡提斯大喊着。



越后兵与甲信的武田兵从越后翻越三国峠,自上野以全速赶到了此地。



织田信奈得知十字军在小田原与江户展开两面作战后,就以「北陆方面军」的名义紧急派遣这支军团救援江户城。他们以远超过十字军预料的速度抵达了战场。



不用说,总大将就是「军神」上杉谦信。



「我们曾经一次又一次地翻越三国峠行军至关东。对于越军而言,关东就像是自家的庭院。就算闭上眼睛,脑中仍然可以浮现出关八州的详细地形。本军可说是进退自如──」



不夺城、不占地。谦信的关东远征什么也没得到,被人认为是毫无利益的举动。她到底发动了几次远征,随同疲惫的将士们空虚地往返三国峠几次呢。



然而,谦信的那些关东远征并非毫无意义。



她从十字军的手中──从西班牙军的手中守住了日本、守住了关东。



我们就是为了这一刻而反覆进行关东远征──谦信这么想着。



将武田家的家督之位传给四郎胜赖,退隐山林的武田信玄在谦信身旁负责辅佐她。信玄说:「你太容易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了,我来代替宇佐美定满陪伴你吧。」倘若信玄没有引退,越军与武田军的将士们应该会爆发争执。不过内政方面先不论,在战场上的指挥权应由现任武将掌握的作法乃是武家的常识。曾在关原并肩作战的两军如今已经完全融为了一体。



「织田信奈应该再三叮咛过,不得进行歼灭战喔,信玄。我对你说过了很多次,不可以使用你那种与所有人为敌的信玄式外交。」



「我知道啦。不过与初次见面的对手打仗,一开始的印象很重要。如果这时候被对方小看了,反而会造成战事长期化。必须要让敌军体认到:在他们自己国家里打仗也就算了,但若以关东为战场,无论是谁都无法战胜你和我。不管挑战多少次都不会有胜算。如此一来,这场战争就能快速分出胜负──」



「乍看之下你是依循道理制定战术,但作法却充满了狠劲。真有你的风格呢。话说回来,我和你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变成了总大将与副将。原本的『北陆军大将』柴田胜家呢?」



「那家伙在后方。有个叫石田佐吉的良晴妹妹要执行黑田官兵卫想出的计画,正在进行施展秘策的准备。所以需要胜家帮忙。她说只要那个计画成功,就能立刻结束这场会战。」



石田佐吉?黑田官兵卫?而且执行部队是由柴田胜家指挥?有种不好的预感……谦信微微皱起了眉头。她隐约有种计画会失败的感觉。



「好了,谦信。在手取川和越军『对峙』的那个叫什么西班牙大方阵的阵形要来啰。而且这次还是正宗的。在手取川时你是以『车悬阵』与其对抗,展现出不惜展开歼灭战的觉悟才勉强让双方平手,但现在织田信奈禁止了歼灭战。该怎么办呢?」



「是啊。那就交给你啰,信玄。我只会打一次定胜负的仗。在英勇、智略、统率能力上都成长为日本第一名将的你,应该能用各种出其不意的妙招战胜西班牙军吧──」



「什么?我的病才刚好。而且我已经不当武将了喔?别把那么多事情丢给我啦。」



「呵呵,好好加油吧。只要你在这场江户之战表现杰出,我就会要求领赏进入大奥,成为防止织田信奈成为第六天魔王的政权『抑制力』。」



「……我我我我我我才不准你进什么大奥,笨蛋!竟然还在讲那种事!谦信,你这个人真的很死缠烂打耶!之前五度出兵川中岛!又不知道远征了几次关东!现在还用一脸正经的表情把似是而非的歪理混进那种明明能用装可爱方式说『人家好想成为心爱的良晴的侧室~就算不当正妻也可以喔~』的要求里……啊啊,你这个女人真是惹人厌!」



「什、什么????我、我、我怎么可能说出那么丢脸的话!我我我可是越后的军神,毗毗毗毗沙门天在人间的执行者……别再说废话,赶快想出破解西班牙大方阵的战术啦!」



要是你进了大奥,我也会一起加入,妨碍相良良晴与你单独同寝!再比你先生下良晴的小孩,让你气得跳脚!──信玄一边怒气冲冲地大喊,一边对随侍在身后得高坂弹正下令:「叫全军立刻摆出那个阵形。」



「我没想到真的有使用这招的机会……虽然这是只能用一次的虚张声势伎俩,但应该能对依靠西班牙大方阵,又是第一次面对我军的敌人奏效吧。武田信玄最后使用的阵形是照抄车悬阵,光是想到谦信那张得意的表情就会让我不爽。既然谦信无法在手取川战胜西班牙大方阵,那就由我在江户战胜它!不过这也是因为有越兵在啦。呵呵呵,谦信,看好啰!」



「等一下,你说谁要生小孩?我刚才听到某句不能当做没听到的话耶!」



大事不妙了。因为部队布署于平地上,没有东西可以阻碍骑兵的速度!



法尔内塞迅速号令全军摆出常胜不败的西班牙大方阵,采取正面阻挡骑兵突击的战术。西班牙军的将士们已经很习惯摆出西班牙大方阵。那是一种让大量长枪兵紧密排列所构成的大型方阵。虽然欠缺机动性,但是在面对骑兵时具有「要塞」等级的坚固防护能力。



然而。



驰骋于平原上,势不可当的红色武田骑兵队瞬间散开形成「鹤翼」阵形,从左右两方包夹了西班牙军。



与此同时,从正中央推进的越军突然以上杉谦信和武田信玄为中心,展开奇特的「旋转」行动。



也就是所谓的车悬阵。



这是基于越军与武田军的将士们有着绝佳的默契才能办到的鹤翼车悬合体技。



法尔内塞瞪大了眼睛,惊道:「敌军展开成V字阵形,同时主力部队从中央一边进行圆周运动一边冲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能做到这种事?敌军看起来简直就像有两个指挥官!士兵们的行动宛如一只生物!这种训练程度、这种统率能力、这种速度。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前方正面、左边、右边。骑兵队从三个方向同时突击而来!



开火!──法尔内塞立刻大喊,然而为时已晚。敌方的战马丝毫不畏惧枪炮声。这批骑兵的人与马早已习惯枪战!这群家伙不怕死、不怕子弹。可以毫不考虑地冲进枪林弹雨之中还能活下来,是彻彻底底的狂战士啊!糟糕了。他们速度好快,太快了。我方将会来不及反应就被击溃。



「长枪兵!挡住骑兵的突击!你们要撑住!耐得住疼痛才算是西班牙军啊啊啊啊!」



长枪兵对骑兵的优势理应无可动摇。



然而,身着红色与黑色甲胄的骑兵们冲破西班牙大方阵朝四面八方撤出的弹雨之后,就立刻拿着长枪或日本刀翻身下马,徒步杀了过来。



「武田四天王!高坂弹正在此拜见!既然攻进日本本土,就代表你们想逃也逃不了啦!」



「武田四天王最强最轻量的山县昌景也回归战场了。全军下马!徒步冲向西班牙大方阵!在长枪对长枪、长枪对日本刀的战斗里,双方的胜算是五五对开。」



「……马场信春在此……虽然在关原受到的伤还没痊愈,但正适合参加这场复出之战……」



「不好意思,各位。为什么你们都不理我呢?我是内藤修理啊!武田的副将!是副将耶!看来……我的存在感……真的太低了吗?」



现场陷入一团乱战!而且后方有真田丸,前方有正在「旋转」的漆黑越军。



不仅如此。



「时机成熟了!胜机已至!西班牙军背向了我方!我这个能力值全点在武力上的真田幸村就要从后方来个砰一声的突袭!真田乃是世界第一的『士兵』啦!」



「我就说那个词是『强者』啦。呜,寿命又缩短了。」



「真田十勇士,出场吧!西班牙军,给我滚出关东!我们不会让你们征服日本!」



「才藏难得那么激动耶!佐助也要加油了!我记得十字军是从吕宋来的吧?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留下香蕉喔?」



「要、要、要出战了吗?喔喔喔。虽然不是很清楚是什么情况,但在下三好清海入道这就杀进南蛮人部队之中!啊啊,真想赶快回到推广乌龙面的和平生活……什么,南蛮的主将又是公主武将……我已经受够公主武将啦~!」



「真是的。从松永弹正在位开始,三好家就一直遭遇红颜祸水呢,大哥。」



真田幸村率领真田军一口气冲出真田丸,朝西班牙大方阵的后方杀了过去。遭到幸村的闯入攻击之后,以最强军团为傲的西班牙军终于陷入了混乱状态。



面对如此的情况,塞凡提斯就像是触了电似地浑身打颤。他似乎有了什么灵感。遗憾的是那个灵感并非什么实用的「战术」。塞凡提斯以一身破烂的骑士装扮参战,为了高贵的女士法尔内塞,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然而他本人完全没有发现一件事:塞凡提斯的体内沉睡着「艺术家」与「作家」的才能。而那份沉睡的巨大才能就在看到织田北陆军奇特阵形的瞬间突如其来地觉醒了。



「唔、唔喔喔喔喔喔喔喔?那个奇特的阵形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在转动耶!整支军队就像生物般一边旋转,一边朝我们的女士逼近……!人类的军队有可能做出那种行动吗?这种旋转……简直……简直就像风车……!就是我在尼德兰看过很多次的风车……!而且还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活风车……!」



塞凡提斯将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车悬阵」命名为「巨大风车之阵」。风车正是西班牙军宿敌尼德兰的象征物。虽然法尔内塞大人不是打不赢那位「战争天才」毛里茨,但是塞凡提斯从以前就有种预感:西班牙军迟早会败给尼德兰,天主教有可能无法超越新教。而那股预感此时突然触动了塞凡提斯。



「我乃是法尔内塞大人的骑士塞凡提斯!灵魂名为唐吉诃德!风车阵啊!就算我没有胜算!也要坚持对法尔内塞大人的纯爱!在下塞凡提斯就在这里为自己的骑士精神慷慨捐躯吧────!若要讥笑这是过时的骑士精神,那就笑吧!在下一点也不会在意~!」



啊等一下不行快住手!──法尔内塞连忙阻止他,然而塞凡提斯却已经率领手下大喊着「喔喔喔喔喔」,冲向了车悬阵。



「不要落后于塞凡提斯大人啊啊啊!」



「让对方见识一下跨越七海而来的西班牙人的毅力!」



「保护法尔内塞大人!!!!」



「我就说别让西班牙大方阵的阵形乱掉啦!快停下来!小心我拿出『铁处女』拷问你们喔!」



「那是一种奖励啊!太感谢您了法尔内塞大人!!!」



「我们可以毫无牵挂地出发了!」



「啊啊啊啊啊啊!西班牙大方阵、西班牙大方阵的阵形要溃散啦!!!!!」



跟随塞凡提斯的士兵们在几分钟之内就被吸入车悬阵的「旋转」之中,再被无情地甩出去。落入一场历史性的大败。



此时越兵们惊讶地说着「什么?」「单枪匹马?」「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什么了」,疑惑地对塞凡提斯莽撞的勇气投以奇异的眼光。而当他奇迹似地冲到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的面前时,却被喊着「谁要是敢对我的谦信出手,我绝对不会轻饶!」的信玄拿起指挥扇朝头盔一敲,让他发出「呜哇~」的声音后便昏了过去。



但是谦信不喜欢「杀人」。她袒护了摔下马的塞凡提斯,将他当成「异国的勇者」看待。最后信玄判断此人似乎失去了理智,没有再追究下去。因此没有把他捉起来,而是直接丢在战场上。



不管怎么说,西班牙军自傲的坚固西班牙大方阵都因此溃散了。



信玄不惜命令最强的武田骑兵队下马,朝西班牙大方阵的长枪兵发动肉搏战,展现出「我方即将展开杀无赦的歼灭战」这种威胁。而这个举动产生了巨大的效果。



根据织田信奈的判断,十字军与日本之间的战争应该可以避免「宗教战争化」才对。然而西班牙军之中谁也没有料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就爆发出如此惊人的「觉悟」与「斗志」。



当然,这是信玄一流的虚张声势表现。但他们并不知道武田信玄是一位什么样的公主武将。只不过在这个时候,战场上开始流传起「上杉谦信与武田信玄」「那两位似乎是日本最强的名将」「只要在战场上,她们就远比天下霸主织田信奈还要强大」这样的传闻。



那是受北条氏康之命冲入江户战场的风魔众所散播的小道消息。她看到毛里茨与半兵卫、官兵卫两军实力不相上下,在小田原进入对峙局面之后,腹痛就不药而愈,大喊着:「起风了!我们要好好掌握这股胜利的风向!」



「撤退啊啊啊!停止攻打江户城!暂时撤回江户前岛,重整部队!在我方被织田北陆军完全包围之前,回到前岛……!」



真是的,怎么会这样!啊啊,唐胡安,对不起……呜呜、呜呜呜,我好不甘心啊啊啊啊啊~!──法尔内塞紧咬着嘴唇,开始撤回江户前岛。



信玄高喊:「展开追击!」号令武田骑兵队回到马上,全力追赶敌军。



「等一下,信玄!已经够了吧?不是说禁止歼灭战吗?」



「看吧,你那个『只要打赢局地战就满足』的坏习惯又来了!我就说你这个人实在太天真,谦信。这次虽然出其不意对敌军造成混乱,但那只是因为对方第一次看到这招,所以才能奏效!对方的大将很明显是一位有本事的沙场老将。破坏西班牙大方阵的奇招第二次就没用了,下次对方一定能进行反制!要把对方赶出江户就只能趁这个时候!我可不想在关东和西班牙交手个五、六次喔!所以得一口气打到底,把他们赶回船上!」



你不是已经引退了?如此智勇双全的日本第一名将怎么会没在川中岛打败我呢?──谦信愣住了。



确信自己即将获胜的信玄大喊一声「将军了!」,在马上举起指挥扇。但就在这个时候──



不知为何泪眼汪汪哀号着的柴田胜家慌张地冲到了信玄与谦信的面前。



「官官官官兵卫想出的水水水水攻计画彻底失败了!原本我们打算引利根川的水,见机淹没在布署在江户城东侧低地的西班牙军……可是堤防却在施工的途中垮掉造成泛滥!虽然周围的居民在施工前就已经完成避难,但滚滚洪水正朝着这边过来……!」



「「咦?」」



据说这项土木工程的负责人石田佐吉因为如此前所未见的疏失而受到沉重的打击,已经换上白衣大喊着:「让我切腹谢罪吧!!!!!」准备剖开自己的肚子。不过大谷纪之介说:「军师大人策划的这场水攻本身呢,呃,就是她太想向十字军展现自己是『天下第一军师』,所以才会这么乱来……」拼命地阻止石田佐吉自尽。



「这下该怎么办?」「没办法啰」,只见信玄与谦信面面相觑。



利根川的河水哗啦哗啦地不断蔓延,淹没了阿玉池后一口气直接将江户城东侧的低洼地带泡在水里。



「咦~?这场大水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我、我想起来了!以、以、以前在尼德兰打仗时,我曾经遇到用破坏堤防的方式制造的水攻……尼德兰和江户都是低洼地区……难道对方也用了同样的手法?不会吧?我是专门打陆战的耶!耶稣!玛利亚!救救我啊啊啊啊啊啊!」



「……唔~奇、奇怪?在下怎么会活着,还在法尔内塞的面前?喔喔,难道是上帝认同了我的骑士精神吗!奇迹发生啦!」



「都是你的关系,一切都被搞得乱七八糟了啦!废话少说,看我怎么用西班牙宗教审判修理你!」



西班牙军逃到了江户前岛,并且被孤立于因利根川的泛滥而不再是「半岛」,直接变成一座「岛屿」的江户前岛上。



另一方面,织田北陆方面军也陷入无法继续进行战斗的状态。



「呜哇啊!没、没想到竟然中了友军从后方发动的水攻~!真田十勇士,撤退!佐助以外的人全都湿透啦!!!」



「信玄大人,就算是武田军,也无法抵挡水攻!快逃吧!」



「各位听着!前往江户城的北侧与西侧!逃向丘陵地带!分别疏散到神田山、目白、红叶山、霞关!虽然这点水量不致于淹死人,但若是继续停留在低洼地区,军粮与马匹都会受损!」



「……看起来没有人溺死呢。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但是这样一来──」



「被孤立于『岛屿』上的西班牙军与爬上山丘的我方就真的是进入『中场休息时间』了。原本应该是战场的平原已经被水淹没。在这场水退去之前打不了仗喔,谦信。」



「从上野走陆路行军至此的我们没有水军。只能被迫暂时停战了,信玄。如此一来……」



我很想在梵天丸抵达关东之前结束这场仗,然而事与愿违。看来最后果然还是得由梵天丸自己做出自身「命运」的选择才行。这场水攻的失败并非偶然,一切都是注定好的──谦信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