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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案(四)(2 / 2)


  几人走到了某一条长廊的尽头。侍女进门通报,时下正值秋季,院中竟有百花盛放,牡丹、白菊、深红海棠,让人眼花缭乱。

  段夫人和楚夫人都不在室内。她们坐在一方凉亭中,案台上摆着一张琴、一壶茶、一盘棋局,身侧还有袅袅如雾霭的香烟。

  楚开容手持折扇,正在观战。他说:“段夫人是我生平见过的棋艺最好的人。”

  楚夫人笑道:“开容都这么说,我甘拜下风。”

  段夫人为她斟茶:“这盘棋……尚未结束,谁胜谁负,还没定局呢。”

  她握着白色棋子,遥望卫凌风、沈尧和许兴修,笑说:“卫大夫没到而立之年,医术近乎卓绝,超过了段家的医师。我想,即便把他放在药王谷,凭他的能力,也能脱颖而出。”

  楚开容折扇一扣,扣在了另一只手的掌心:“是的,卫兄才思敏捷。”

  他的目光扫过沈尧,又补充道:“沈兄和许兄也是人中龙凤。”

  段夫人顺水推舟道:“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今天请各位过来,是因为我有个不情之请……”

  楚开容和楚夫人都是早有预料。果然,段夫人接下来就说:“听闻,丹医派这三位弟子,都要随你们前往天下第一庄,为庄主看病诊脉。庄主是楚夫人的哥哥……此话我本不该说,但是,看在段家和楚家交情的面子上,楚夫人可否……”

  她没说完,楚夫人直言不讳道:“你想从他们师兄弟三人中挑一个人留下?”

  这句话的声调颇高,沈尧和许兴修听得清楚。

  段夫人笑道:“正是此意。”

  她的涵养和举止甚好,哪怕楚夫人面露愠色,段夫人也是云淡风轻道:“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这一幕落入沈尧的眼中,他心道:谁告诉他段夫人和楚夫人仿佛一对感情很好的亲姐妹?据他亲眼所见,楚夫人那目光像是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楚夫人抬起一只手,唤来沈尧:“沈公子,请你过来。”

  她从来没有对沈尧这么客气过。

  那一瞬间,仿佛沈尧是皇亲国戚,而楚夫人只是一介草民。

  沈尧站定在楚夫人的左侧。楚夫人立刻起身,把座位让给了沈尧,夸奖道:“这位沈大夫,已在安江城名声大噪。年轻一辈的小姑娘还会买他的画像,挂在家里,供奉花果茶点……”

  真的吗?沈尧自己都不知道。

  他怀疑楚夫人是在胡扯。

  楚夫人诚恳地赞颂他:“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不及弱冠。他生得一表人才,肤白如雪,心思更是玲珑剔透,聪明机敏,得到了丹医派掌门的真传。”

  沈尧心知:楚夫人正在把自己推给段夫人。

  你要送别人一件东西,总不能说:这玩意儿我不想要了。扔给你了,快来捡!

  楚夫人竭尽全力、绞尽脑汁地挖掘沈尧的优点,正是为了帮他获得段夫人的青睐。沈尧私以为,段夫人更器重卫凌风和许兴修,却不料段夫人笑意盎然道:“我正想选他。”

  沈尧心中一慌,推辞道:“我不行……”

  段夫人道:“为何不行?”

  沈尧扭头望向卫凌风。

  卫凌风解释道:“我这位师弟,尚未学完本门的医经药理,承蒙两位夫人器重,但他还需……继续修习医道。”

  楚开容摇了摇折扇,似笑非笑道:“我还以为,沈兄早已出师了。”

  沈尧低下头,一副怂包的样子:“我离不开师兄的指教。”

  这不是假话,是真的离不开。

  他昨晚才悟通,怎么在床上和卫凌风切磋医术,还没深入实践,就要和卫凌风分开,不行的,他拒绝楚夫人的提议。

  段夫人便问:“那怎么办呢?卫公子,可否劳烦你……”

  她没说完,楚夫人抢先一步打断道:“卫公子是我哥哥指名的医师,实在不行……”她浅吸了一口气,看向段夫人:“对不住了妹妹。你们家若是缺人,我飞鸽传书给丹医派掌门,让他再派遣几位弟子。或者我托人给药王谷的谷主带一句话,想必谷主不会推辞。”

  段夫人置若罔闻。她抓着一串玳瑁,指尖一捏一放,转头望向了许兴修:“许公子意下如何?”

  许兴修并未应声,似乎在斟酌。片刻后,他抱拳行了个礼。

  这是沉默的婉拒。

  段夫人摆开一只棋篓,笑道:“楚公子和楚夫人颇得人心。”

  沈尧有些想笑。他现在所坐的位置,正对着一盘棋,段夫人面朝沈尧落下一颗棋子,沈尧技痒难耐,无须旁人提醒,自觉与段夫人对弈。

  段夫人随口道:“我的侍女告诉我,沈公子想算命。”

  虽然,段夫人的两个儿子都二十来岁了,但她本人保养极佳,就像个小姑娘一样。饶是沈尧熟记一些延年益寿的偏方,每当他抬头看到段夫人,心中都有些微妙的困惑。

  他问:“我找人算命,算出来的劫数,能化解吗?”

  段夫人直白道:“不能。倘若你命中定有一劫,躲也躲不掉。”

  沈尧落定一枚棋子,解开棋盘角落里的颓败局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能不能请段夫人给我算……算一下情缘和姻缘。”

  他刚问完,楚开容差点喷一口茶。

  楚开容坐在卫凌风的身边,正与他谈天说地,冷不防听见沈尧的话,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楚开容抬起折扇,半挡着脸,矜持道:“呦,卫兄,你这位师弟,何时开了窍?”

  卫凌风一派淡然,仿佛事不关己:“少年人血气方刚,问一问姻缘,实属常见。生老病死是世间之理,婚丧嫁娶是人伦之常……”

  许兴修打断道:“卫师兄,我觉得你有一点紧张。”

  不远处的段夫人端着一盏茶叶,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从不给人算姻缘。”

  沈尧心道:你要是给自己的儿子算一卦,兴许会发现,十恶不赦的魔教教主可能是你儿媳妇。

  不怪他多想。他见证了程雪落送发钗给云棠,一般男人送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谈情说爱吗,大概是这个道理吧。

  段夫人笑问他:“你在想什么呢?”

  沈尧编了个假话:“我……忽然想到了秦淮楼和迦蓝派。”

  段夫人眼睫低垂,眸色敛在暗处:“你说,迦蓝派啊。”

  沈尧拾起一枚棋子,悄悄问:“迦蓝派怎么了?夫人听过他们的传闻吗?”

  “告诉你也无妨,”段夫人坦然道,“迦蓝派的那只蜘蛛,不是刺青,而是一种毒蛊。”

  沈尧还在和她下棋,不知不觉走错了一步。他接着问:“毒蛊,什么毒蛊?”

  段夫人道:“非同一般的毒蛊,可以替人续命。你们丹医派是不是也有类似的法门?”

  沈尧垂首不语。

  段夫人面露微笑:“你们丹医派,走的是正道。你们续命的功夫,叫做《灵素心法》,历来只传给掌门,我知道的仅有这么多了。”

  沈尧道:“多谢段夫人。不过,我没见过《灵素心法》,并不清楚它是真是假。我师父也没给别人续过命。”

  段夫人饮下一口茶:“沈公子,你快输了。你看,下一步棋,你几乎无路可走。”

  沈尧叹服于段夫人的高超技艺。

  段夫人仍是笑道:“不要紧,从你坐过来开始,这就是一盘死棋。”顿了一下,她又说:“我已替你算过命了。”

  沈尧收拾着棋局,不甚在意:“那还是别告诉我了,多谢段夫人招待。”

  段夫人微微颔首:“不必客气。”

  这日中午,他们几人一同用膳。段夫人吃素不吃荤,满桌都是清汤寡水,唯一能品出味儿的,就只有一盘豆腐。

  沈尧匆匆吃过午饭,回到属于他的房间,认真收拾了一下药箱,忽听敲门声响。他往外面一看,只见卫凌风推门进入。

  沈尧喊道:“师兄。”

  卫凌风提着竹篮,竟给他送来一只烧鹅:“你早晨和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

  沈尧接过篮子,往桌上一放,道:“中午,我尝了点豆腐。不过,没有师兄的豆腐好吃。”

  话刚说完,他拽着卫凌风的衣带将他往床上拖,笑道:“你今天说了一句,少年人都是血气方刚,是不是?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昨晚和你闹过一次,现在忍都不想忍。”

  两人倒在铺开的软被上。

  沈尧穿着竹青色外衣,内衫雪白,膝盖压住了卫凌风的腿。他已经窥破了卫凌风的底细,知道他武功高强——如果他想撇开沈尧,那沈尧根本拽不住他。

  而他这么温和柔顺,可见心意相通。

  他抬起一只手,把玩沈尧的发带:“我一进门,没跟你说上话,你就把我往床边推。”

  沈尧道:“什么话不能在床上说。”

  卫凌风道:“你整理好衣服,我们慢慢说。”

  沈尧却道:“我就喜欢敞着外衣。”

  卫凌风的手指从他的发带摸到了他的耳朵:“我几时将你养成了这种性子?”

  沈尧低头亲他:“这种性子不好吗?我看你可是喜欢得紧。”

  卫凌风的指尖搭在沈尧的喉结上,轻抚两下,沈尧就觉得很快活。原来是这样,他想,原来他做过那么多梦,是因为他渴求这样的结果。

  卫凌风还说:“你的许师兄待会儿要来找你,你注意,别留下印。”

  沈尧倚在他脖颈处,断断续续地轻吻,难免留下一些浅红痕迹。他被卫凌风握着手,话也说得轻浮:“昨夜,你这么告诫我,我是注意收敛了,师兄你呢?”

  卫凌风沉默,自认德行有亏。他揽袖抱住沈尧,翻身在上。这下连他的衣裳也敞开了,松松垮垮挂在臂弯,真是一道好风景。

  沈尧想压在他上面,但是挣脱不开。卫凌风抵在他耳边说:“这样抱着你,你比刚才乖多了。”

  沈尧道:“不行,你怎么能对我用武功。”

  卫凌风道:“我应该没有伤着你。”

  沈尧思绪一转,又问:“大师兄,你什么时候,学了武功心法?练的是哪个门派的剑法?”

  他问出了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不告诉师父?师父几乎把你当成了亲儿子。其他师兄都知道你很厉害,虽然他们偷偷叫你木头桩子,该打,但是私下里,大家都很尊敬你。”

  卫凌风却道:“我不说出来,是怕他们失望。”

  沈尧被他捆得很紧。

  卫凌风的手臂比最粗的麻绳还要管用,沈尧在心中暗暗佩服,引导道:“为何失望?我知道了以后,只为你骄傲。”

  卫凌风在他额头落下一吻:“你也不想想你对我是什么心思。”

  沈尧笑得带了点儿邪气:“嗯,实不相瞒,我对你,有最龌龊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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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好甜!前排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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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师弟快黑化了……所有人物三观都是剧情衍生,不代表我的立场(逃

  另外,本文当然是he,也有撒糖番外,请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