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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恶行的兴亡(2 / 2)


电梯里,思考着父亲委托的事。那是父亲想要夺来的东西。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看到自然就知道了。一看就看透的东西也可以吗?可父亲是说过的,对轻易看透的宝物不感兴趣。其实真正对那种东西感兴趣的,是大哥吧。



奇怪的话。除了感觉奇妙以外我一无所知。我放弃了,原本认为只需要去都市警察本部。集合部下,再去那男的住所。但想执行制裁这类事情,估计不得不制作文件了。虽然是些没用的文件,但(文件对)制裁是最重要的。因为是畜生所以才需要伪装。文件资料与预先调查也都需要时间的。情愿多花点时间那样比较好,可以的话想到都市郊外去(处理)。



思考中电梯也到了。



要走出去的时候,突然想起。



父亲为什么在意爷爷?



难道说是父子之间的感情?



在都市警察那儿把资料给了部下,然后就回到了宅邸。



梅琳还活着。这次是变成了像没有灵魂的人偶那样,坐在床边,盯着墙壁看。是放弃自杀了?但不进食,仅过了十天就骨瘦如柴了。难道想饿死?现在每天都要依靠多次注射高浓度营养液才勉强维持着生命。打点滴的话比较好,但现在连用针头刺入喉咙输液都办不到了。



“你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活着,对吗?”



在她发问的时候,我也看着女医生。发现在她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理智的眼睛冰冷的盯着我。



这女人希望形势变的混乱吧。如梅琳那样,即使有爱的人,(我)也会拆散他们,凌辱他们,并且玩弄他们的憎恶,这都是受欲望驱使。但如果遵从欲望,就会疏忽梅琳,她也将会死去。所以想到这里,就不能再玩了。



“她的命是属于我的。”



既然属于我了,就不允许她那么随便死去。无论发生什么,都要让她继续活着。



女医生无聊的吐着气,长长的睫毛碰到眼镜的镜片,昏昏欲睡。这情景勾起了我的欲望。但忍着。虽然忍着,总觉得在意她。



“不要让她死”



“我是医生,但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与你一样都是平凡的人。”



简洁的回答了医生的职业伦理与能力极限。没有多余的废话,这既是这女人好的地方,也是她不好的地方



无论是我还是医生都有无能为力的事。



“正因为人类对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才会变成贪得无厌。”



转头过来,女医生沉默了。



在练习场训练,无法集中精力。要埋头练习刭气加速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梅琳的脸,于是无法集中精力了。铁鞭好像要从手里掉下。讨厌这么没斗志的自己。



无所事事的这么过着,转眼就到了夜晚。女医生们在隔壁房间的等待着,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梅琳也在。她的病房也就是我的房间。



我看到的一双眼里没有仇恨,只有恐惧。我钻上床,躺在直打哆嗦的她旁边。有乱暴的冲动,但同时自问到,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们是统治着霍尔因海姆都市的暴徒。无时无刻都粗暴的。也有别人不这么认为的时候,他们相信我们不会让同伴背黑锅。我们一直都永无止境地,涌现出狂野的欲望。



不够,还不够。



我体内有什么在大声叫喊,我受这个东西的驱使。有时候,肉体这类东西对我来说,存在也就意味着被欲望操纵,仅仅是个木偶不是吗。



所以说,我对于死,有时会产生危险的欲望。而一旦到那时已经束手无策了。被爷爷看到了受欲望操纵的自己,所以当时特想杀死他们。



但是现在,已经长大的手,搁在她的肩上。感觉到她在哆嗦。而面对的背,更加蜷缩了。



想不出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但从她颤抖的肩膀可以确定她的感触。就这样描顺着她的手臂,抚摸着像突出的瘤那般的肘子,触碰到了在胸前互相合着的手指。我用手包住她那干燥的手。梅琳已经没有往日那美丽的面容,如今生气与光泽都没了只有干燥。为了让她活着,她的全身接着各种仪器设备,鼻尖被头发遮住,有种被腐叶土层层包住的感觉。



她可能会干瘪的死去,我在用细细的线拉住她,阻止她死去。但我不满足这样。



与真正心情不同,梅琳可是个女的,是对大家绝望而选择去死的?还是想巴结我,被我抛弃导致的呢不对,不是奉承巴结,也不是前面提到的对大家的绝望。而是出于本身被赋予的使命那样,淡泊并坚持这样,能做到这程度也只有梅琳一人了。



她心中所想的事情,我根本没有考虑过,真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啊。于是就这样结束了。一心想让深爱的男人回心转意。对于继续去寻找那个方法,她这却没有考虑过。(注:这里迪克的思绪非常混乱)



事实上,以前我对这个女的可能没什么兴趣吧。对我来说,女人和肉体,什么样的都可以。



但是不知怎么的,现在我对这女的很执着。



当我想杀她的时候,想起了她的眼神。



那时的冲动去了哪儿?全部都消失了。也许是这个干瘪的肉体深处存在如炭火那般热烈的东西,我希望能够得到这东西。



在一边寻找着她体内的炙热的同时,我一边在这么想“当时应该杀了达克……”,就这样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第二天,我去了爷爷那儿。昨天的女医生说的“正因为人类对很多事是无能为力的,所以才会变成贪得无厌”。说起来,这原本来自爷爷说的话啊。



经过了长长的走廊终于到了房间。



在走廊的时候就注意到了有异味。



打开门。



由于腐臭都不由得皱眉。



“这什么呀?”



爷爷躺在床上喝酒。抓着酒瓶,就这么大口地喝。嘴角流出的酒把胡须都弄湿了。像在下巴处画了条线。腐臭味的中心在这床上。



“来的正好”



吐着像烟一样的气。是酒糟,混有刭的气息。从爷爷的身体散发出宛如战斗时的刭气。所以我从开门,脚刚踏进去就感觉不喜欢。



在我的脚边,空的酒瓶扔在地上,多得要铺满地板了。



同样被扔在地上的还有女人。



酒瓶与女人同样对待,都扔在地上。瓶中空空,女人们也都死了。没有意识的躯体就这么躺着。



“酒没了,去拿点来”



“不想照顾我这怪老头吗?”



爷爷俏皮的说着,我满是疑惑。爷爷确实认为除自己以外,其他东西都是消耗品。不会像我一样拘泥于某样东西。酒也好,女人也好,其他的东西也好,高兴过后丢掉。像这样杀死后把尸体就这样扔着的情形并不是一两次了。



但这次怎么了?在宽敞的卧室里不留缝隙的堆着这么多女人与酒瓶,重叠着。床的中间赤膊镇坐的爷爷,宛如君临这死尸山的魔王一样。



这样的情景,从未见过。



然后就是这个腐臭味。不仅有流出的酒的味道(还有腐烂的臭味)。就尸体开始腐烂程度说,放眼望去无论哪里的(尸体)都没死很久。



这个腐臭味,是从爷爷那里出来的。与放出的刭气混在一起散发出。应该可以这么推断。



这个臭味,在练武场与爷爷对峙的时候总能闻到。现在这个是浓缩好几倍的,强烈刺激着鼻子,感到头痛,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我明白了父亲在意爷爷的就是这个。



但是,父亲是怎么知道爷爷的这种情况的呢?



“拿酒来,迪克”



“女人怎么回事?”



“你自己看”



我放弃了,朝酒窖走去。所幸酒窖里还有很多的酒。我联系商家让他们来补充酒,我不知往爷爷的房间里搬进多少箱酒。爷爷的刭气依旧没有收敛。赤身露体时身上的肉都垂下,感觉像踏入野兽的笼子那般,酒在爷爷的附近重叠着。从堆成山的尸体上面的酒箱里,爷爷粗暴的抓起酒,拔掉栓子,开始喝。



“饶了我吧,别让我来收拾。”



“卷入就完了”一边吐着酒臭味,爷爷一边说道。



可能是关于宅邸的事吧,需要一个新的睡铺了。我憋着气尽量不吸入这个味道。



“你感觉不到吗?”爷爷呆呆的看着我。



“什么?”



“不知道的话,那最好了。”



如果爷爷的样子很奇怪,我早就看出了。但这怎么了?父亲也是知道的。如果这样的话,父亲所托之事与爷爷也有关吧。所以父亲在意爷爷这样子,爷爷无论对什么事都粗暴。



看懂了吗?



“不想被卷入的话就早点和我说。搬家的准备都做好了。”



“要满足得到手的时间,还有,就等丢弃的时点了。”



“如果没有到手的话,原来的就先留着。”(注:个人理解,应该是指房间里的女尸……)



我还是想得到梅琳,与女医生说了她的生命。也可以说她的生死都掌握在我的手上。如果这样的话,即使满足了也不奇怪。



但并不是这样。



仅仅这点是满足不了我的。



“无聊”



爷爷,知道点什么吧?吐好气后又继续喝酒。已经喝空3瓶酒了。看来喝光叠在上面的酒也不需要多久。是酒窖先能得到补足呢,还是这些酒先被爷爷喝光呢?



注视着欲罢不能的爷爷,感到厌烦了。而爷爷似乎也不需要我再做什么了。



我走出了房间。



父亲与爷爷,有什么共同点,对这些也很在意。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爷爷是否真正明白我所找的东西?父亲也很在意吧。



多次停下脚步,有想去确认的想法。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想自己亲手去找,这样决定后就离开了走廊。



两天后查明了男人的住所。部下们都干的很好,这是额外的工作。不能说是偷工减料,这也是没办法的。



男的叫嘉斯巴,从照片来看是个四十多岁的人,能够看出他随着年龄的增长而不刮胡子并伴有些脏兮兮的感觉。有双事事都不容疏忽的眼睛。给再生工厂的文件里没有住所。当然了,如果不这样的话就没有让部下他们去查的意义了。父亲应该说过“去那儿杀了他”



那么专程去杀的是那些武艺者吧。



部下也调查了武艺者的经历。



嘉斯巴不是出生在霍尔因海姆。他起初作为雇佣兵辗转于各地,后来才到达霍尔因海姆的。按常理来说,逃离这样的都市也不足为奇。这就是雇佣兵,不会介意离开一个都市去其他地方。前往的学院都市群是一个文明的集聚地,但能够回来这并不是前往移居的前提。不断流浪的就是雇佣兵。这样的话,就没有理由会留居在连一点感情都没有的都市。



但话又说回来,有这样的>传言“嘉斯巴对这个都市非常中意”。据说这男的是热衷于废弃都市的搜寻。所以他寻找志趣相投的人组成团队,在废弃都市搜索的时候能提供帮助的团队。而嘉斯巴自己在从事雇佣兵的时候积蓄了相当的财富。除了搜寻废弃都市以外其他什么都不干。都市厅的移居手续已经办完,而武艺者的登陆还没完成。



那个人,我至今都还不认识他。如这段时间的代理人那样,感觉不到多么的有钱。平常住的地方也是便宜的公寓。只去位于郊区的便宜酒馆。花哨的东西一个都没有。探索中如找到了大钱,也仅仅在熟人朋友之间喝酒庆祝,这也仅限于在便宜的酒馆。至于那笔大钱,被身边的父亲以税收这种形式夺取一半。兄长认为在便宜的酒馆里挥霍掉的这点钱,不是什么大问题。而我对金钱并没有如此的迷恋,但对于废弃都市的搜寻却相当热忠。



特地前往那家伙处,并且为了杀人后抢夺,而连这个抢夺的东西是什么都还不知道。



父亲派去交涉的人,为了买下这个而可以付出相当多的钱。但嘉斯巴没点头同意。我的部下直接去了解情况,根据反馈的情况来看好像是想再抬高价格。但觉察不出对方希望价格上升多少。



但在第二天,嘉斯巴已经不想卖了。交涉的人觉得有点……后来连交涉者自己都觉得不会再有希望了的时候,那家伙却点出了不卖的原因。



然后那家伙消失了,无论是公司还是在公寓都找不到他。



真是的,莫名其妙。



几番周折终于找到仓库所在的大街。部下跟着一起去的,到了那还是让他们在仓库外面等着。仅仅是杀了后把东西带回去,这样一个人足够了。如果东西过大的话,再呼叫其它人来帮忙搬运就可以了。



用力气硬生生的把仓库生锈的百叶窗打开。灰尘及机械油所散发出的臭味,与浓浓的酒精味混杂在一起。



“还有?”



我已经厌烦了,这几日爷爷喝的酒的味道在宅邸里传播着。死尸开始腐烂的味道也混杂在那里面。连靠近都觉得恶心,但为了去补充酒,还是有人非得去不可。这个任务是我的。家里的男丁除了我与爷爷,就没有了。伺候爷爷的女仆们都已经死了。我周围的女人,就女医生和梅琳。女医生带来的护士,让她整理搬运爷爷房间前面的酒瓶小山堆,这有点强人所难。也就不能勉强别人了。也只有我来做,所以感到厌烦。



连这儿也有酒的味道。



仓库里面好像有从垃圾场捡来的办公桌。在边上有同样破旧的椅子,还有满是斑痕的沙发杂乱的摆放着。在屋内男人们的脚旁,罐头乱七八糟的散落着。



仓库的天花板上面吊着赤裸裸的大灯泡。仅能照亮男人们的周围。



“谁叫嘉斯巴?”



一听到我的声音,男人们的视线迟缓的从酒转向了我。焦点慢慢的聚集到我,注意到了我。



“啊,终于来了。”脚搁在办公桌上的那个男的说到,“我就是嘉斯巴。”



由于酒的影响,眼神呆滞,这与爷爷一模一样。



“真是的,你想让我等多久。我这有点急啊。快快弄完我还要去玩呢。”



一边嘟哝着,那男人又重新开始喝酒了。



“有得到什么好东西吗”



还真听不惯 喝醉酒后的胡说八道。但父亲与爷爷也这么说过我不明白的话。这类胡说八道的话我已经听腻了。



不管怎么,先杀了他吧。



“炼金钢拿出来”



用不着复原炼金钢。瞬间移动到嘉斯巴的身边,用聚集刭气的手掌侧面劈砍,脑袋被砍下来了。嘉斯巴脸色依旧如醉汉那样,但脑袋已飞了出去。



“好,好,有点过分咯”



脑袋已经飞出去了。面对我手掌侧面劈砍的这气势,只剩脑袋的嘉斯巴却咧着嘴在笑。



脑袋掉落到地上,滚了几下,然后停住了。



在这过程中,屋里其他人的粗暴笑声络绎不绝。



“真快啊,但还差了点,没把我杀死。可惜了。”



是被服了幻觉药,还是麻药之类?和之前 浴室里一样在空气中撒了东西吗?但除了只剩下脑袋的嘉斯巴在笑以外,看不出还有奇怪的地方。体内在驱使刭气,所以代谢也变快了。但药效增强了并且不再冒出的难闻的汗这类不纯物质了。



“好了,不可思议吗?难以相信吧。但没办法。只能这么说。从你爷爷来过这儿后,就不知不觉地变成这个样子了。



“也就自然不会明白了”



无论是幻觉与否,我无法原谅自己的疑惑。沙发上其他男的都在发笑。还在喝着酒。眼睛红红的,是酒精的作用吗?也可以认为不是受酒精的影响。



也可以认为是我已经混乱了,所以才这么想。



脚踩着落在地上嘉斯巴的脑袋,透过鞋子感觉到骨头的吱吱嘎嘎声。



“对,就这样。要好好的杀死我。你能做得到吗?你的血统属于世界外部的。听说唯独你可以做到。时间轴的崩溃,只有你,只有你们一族……”



“还在说呀”



“与你无关,快点杀了他”



听到奇怪的叫声,同时把他的脑袋踩碎了。



血撒一地,鞋子周围都是脑浆。男人们的笑声停止了。



真想早一点问出来。但终究父亲所说的东西没有能回收。



一看就明白了。



说是这么说,但只有数不清的空罐头,酒精的臭味,男人们的笑声,不值钱的办公桌和沙发。



打碎办公桌上的空罐头,地上杂乱的东西用脚踩碎。



有东西。



“这是什么?”



初看,类似于终端器的机械。是在霍尔因海姆都市没有见过的东西,最重要的是可以看出,这东西好像很陈旧的,外表满是痕迹不能动。



这里,让我印象深刻的仅是不协调的感觉。



男人们的笑声越来越厉害了。



“拿着滚吧,快点拿着滚”



他们在嘲笑。



“让我们见识下贪得无厌的欲望的毁灭吧”



这样的大声叫喊着。醉了,一边在狂笑一边在叫嚷。即使这样从通红冲血的眼里依然看不出在笑。



我拿了终端器后,走出了仓库。那些男人最后仍旧在笑。



出了仓库,沐浴在阳光下,我认识到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想起就感觉头晕。嘉斯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尽管我知道是无意义的提问,但还是这么问了。他无关紧要的叫着,希望自己死。这是怎么回事呢?至今仍不理解他所说的“除我以外别人都不能杀他”这一句话背后的意思。



禁不住想到他好像是混杂在都市里,被污染兽所吞噬的最初的牺牲者。其实,这是厄运的开始。但这仅是被告知的命运罢了。还有其他的悲惨的事物被揭示,然后为了逃避这而进入满是酒精的世界?



提醒我厄运的钟声,我明白吗?



我在思考什么?厄运?据说好像什么已经开始。



手上有小的终端器。无论说是梦还是说幻觉,都是没有根据的?但没有回到仓库再去确认的打算。



累了,相当的疲劳。开始以为这是不需要费劲的工作,但终端器拿在手上马上就怕麻烦,懒的动了。



在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个给父亲。回去的路上经过官署,去还是不去,这实在是麻烦的决定啊。从仓库所在的大街,然后出了外缘部。如果乘外缘道路的电车就不会碰到其他多余的事,直接回到宅邸吧。直觉告诉我,应该这么办。



对于部下,无论下达什么命令都没关系。等到自己意识到,已经一人走出去了。



倦了。回到家要睡觉。抱着受伤的梅琳睡觉,就可以治愈疲劳。梅琳的拒绝,害怕的样子,女医生蔑视的眼神,看护士恐惧的视线,还有我什么时候可以作回迪克赛里奥.马斯肯呢。让我回到现实吧。



在与贪欲做斗争,欲望之火正在身上燃烧,烧也烧不完,又变回平时想法愚蠢的人了。



这个东西明天给父亲也没关系的。



我开始走向外缘部,脑海中只有梅琳。想起了如朽木般纤细的身材,但无法想象出她之前健康时的柔软肌肤。因为那时的梅琳是属于达克的,所以没那必要去想。但现在完全属于我了。我如果不对女医生下命令,连维持她的性命都办不到。



就想抱着这样的她一起睡觉。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想。



女医生带者惊奇的脸色出来迎接我。



“精神不好啊”



“在睡觉”



“请等一下,这脸色……”



“真罗嗦”



“我可是医生啊,不能看到不管”



“让我去睡一会儿”



意识开始变的模糊了,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疲劳,只是身体感觉想睡觉。女医生很不高兴站在那,张开手不让我过去。但还是不喜欢别人尽力去这么做。对于自己恳求她,并不感觉不体面。



“那么,至少请你把这个药喝了”



女医生伸出的手里面有2颗胶囊。



“可以让我睡觉,怎么都可以”



接了药,放入口中。胶囊卡在喉咙里,用唾液硬生生的咽下它。推开了女医生,这次她没有阻止。感觉睡意更加强烈了。身体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到床的距离,好远。



走在长长的走廊途中,我的意识沉入到黑暗中了。



连梦里都没看到过。世界都是黑暗的,并且是持续的黑暗。



黑暗中,我一直处在腐臭味中间,是从爷爷身体上发出的腐臭味。在那周围所构筑的东西是女人的尸体和地上散乱的酒以及没有形状发光的东西,爷爷身上全部的腐烂浓化的臭味包围着我四周。



被臭味包围的我,身体不能动弹,以为睡着了。要起来,可身体动不了。已经到了如此想睡觉的程度。身体在要求继续睡觉。毫无意识的受身体支配。脑中的危机感在一直减弱。好像一切都会失去似的,没理由的焦急在催促我。会失去什么呢?失去的是重要的东西吗?到底是不是我的东西吗?



熟睡中被臭味包围了,我已经不确信这人是我了。受贪欲支配的一族,马斯肯。作为他的儿子而出身的迪克,从出生开始在憎恶中长大。承受自己也无法明白的饥饿感的愚弄而活着。认为这就是这一族的血的宿命。就是贪婪无比。但仅仅对于这点,自己也是承认,这仅是一种手段。无论什么都要得到。武力,权力,财力和所有一切力量都要得到,这是第一次确信这正是自己。



而现在,我的周围只有腐臭味,完全彻底习惯了腐臭,也习惯了贪欲。所有的一切都得到手,然后结果就是让其腐烂掉。



叫马斯肯的一族,就是这样腐烂,不久后所有的一切都消失。



不是的,其实已经开始了吧?



醒来了。非常不舒服的醒来,头还晕着,周围很黑。但这黑暗不是夜里的黑暗,走廊上也没有亮光。



姑且不说走到床边,我好像在这里睡着了。站起来,脑袋处在黑暗中,视线看不清楚。脚也不稳。女医生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在这里就睡着了?



睡在这里了吗?女医师没有把我送上床去?一边说自己是医生,却又一边想着把心情坏透的我丢在这里。



想到这,一股冰冷的预感向我袭来。



医生的伦理?笨蛋吗?对于那个女医师来说对我是不会抱有任何感情的。任何伦理对她来说也不适用吧。



快速进入卧室。是梅琳所在的房间。她应该是睡在那的。变成像只剩下骨头和皮的样子。眼睛陷入黑暗中,在那里应该全都是绝望吧。



必然是那样。



推开房门。残渣填满了房间的空虚。医疗器械的电源被调低了。被脱下的睡衣丢在那。冰冷的空气里充满着她的香气。



事实是梅琳已经不在了,仅此而已。这个房间的凄凉说明了这点。



想要看清萦绕在心中的东西,我久久伫立。愤怒也好,悲伤也好,或者是憎恶也好,妒嫉也好,后悔也罢。并不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就是这样无法用言语清楚地去表达的。失去了。跑起来,飞奔出屋外,必须为了夺回梅琳做点什么。但是,脚却动不了。清楚的明白到那是丧失感。只是确信那个屋子梅琳已经不会回来了。是不是死了?是不是去了那男人的地方?是不是在那女医师的辅助下逃出去了?流浪巴士的日程变成怎样了?说不定已经在外缘部的停留所了。说不定已经临近发车了。可是脚却动不了。我整个(人)被丧失感所支配了。



腐臭从背后散发出来。



「迪克赛里奥」



爷爷在叫我。我回头看去。虽说什么都没穿,但在那有着属于他的威严。强力的刭拍打着我的身体。刮得很厉害。但是对于陷入丧失感中的我来说,没有觉得爷爷的姿态很恐怖。



「这个是干嘛的?」



爷爷的手握着那个终端机。忘记了吧。被女医师的药迷倒在走廊顾不上了。爷爷把那个捡了起来。



被丧失感支配的我没有回答的意思。



「回答我,迪克赛里奥!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东西?」



爷爷的声音充满焦躁。很愤怒。所以,无法相信他是在担心我。握着终端机的手在颤抖着。但是,扔掉的事也好,坏掉的事也好都与我无关。从爷爷的身体里散发出强力的刭把周围的墙壁和床都破坏了。浸蚀掉了。像在说这个终端机怎么也不会转起来了。连刭也像惧怕着终端机一样避开着它。



「为什么这里会有不应该存在的东西?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吧。月亮和沉睡之姬在黑暗的保护下,在这里应该全部被隔绝了吧。尽管如此,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个?」



为什么爷爷要对我大吼。我无法理解。月亮和沉睡之姬与黑暗。听都没听过。是什么暗号吗?但是,那是什么我连考虑的力气都没有了。包括梅琳在内,我的东西,应该在这里的我所拥有的东西全都不存在了。那样的事实让我的心变得很乱,变得消沉起来。力气全部都被夺走了。



「但是,不是那样吗?在这里的我们是存在的。因此要修正那个矛盾,为什么这个不是必要的?产生假象的投影机不是这个吗?」



持续嘟哝着。



我竭尽全力的站着。



为什么会发生这些事?



那个是为什么,我无法马上理解它。刭的变化让那个场地变得狂暴了。爷爷散发的威严和威压让这个地方有了存在感。



但是,爷爷的姿态(气势上)慢慢变弱了。



为什么调换位置了?



那个是见也没见过的男人。身穿西装的五十岁左右的男人。像那些常见的企业人一样。那个衣服,一看就是地位崇高的人穿的。如果是企业人,应该是刚成为长期干部的吧。



而且,那个男人腹上受了很重的伤。西装破损了,白衬衫上染着鲜红的血。



而且为何那个终端机会附在胸前。恐怕是和那个西装下面的衬衫粘合在一起,一体化了吧。



我想男人应该是死了吧。眼睛是没有焦点的。脸虽然是向着我的,但是眼睛却向着那不为人知的地方。「为什么?如果有那个地方,我的死应该会变成虚无。尽管如此,为什么……」



死者喋喋不休的说着。



爷爷的声音喋喋不休的。



「为什么啊?为什么?你什么事都没发生。死亡出现了,造访结束了」



给出的问题。我也没法回答。在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我一样都没有理解明白,总觉得无法回答。



爷爷的身影消失了,那喋喋不休的说着的爷爷的声音也没有了,变得微小了,持续的发出象呻吟一样的声音。刭也中断了。那个身影在追逐的时间里变得稀薄了。实像消失了,变成了虚像。而后虚像也消失了。



只有终端机,原本清晰的颜色、形状和存在感都变得残缺不清了。



「是那样吗?你是……」



正想说为什么的时候,男人的身影就完全消失了,只有终端机遗留下来。发出了干枯的声音跌落到地板上,所以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只剩下我一个人。



被留了下来。



为什么?我在那个时候,清楚地感觉到,感觉到父亲和哥哥消失了。



感觉到马斯肯一族从这个世上消失了。为什么只有我被留了下来。为什么?大有抱着什么的触感。超越了拥有人类智慧的我的那个存在为何会被抓住,被打败了,然而我却被留了下来。



为什么呢?



根据什么?



什么都不明白。但是,对不明白的事不觉得恐惧,也没有愤怒,只有丧失感而已。梅琳,你在哪里……?濒死的女人抓住了我。我被囚禁了。被自己手里的东西所囚禁,变得放不开了。不是自己贪婪的原因,或者也不是别的原因,不明白那些。



我把掉落的终端机捡了起来。那是没有经过考虑而做的极自然的行为。没有把梅琳救回。 既然不能变回从前的样子,对于我来说那个女的是没有必要的了。就算那个女的在,我又能得到什么?



在梅琳处于那种形态中,我又能得到什么?



在捡起来的终端机上微弱的呻吟声提高了,可以从那感觉到细微的震动。



为什么震动会注入到我这里。终端机的排气口在吐出着什么,我被感染了,我被侵入了。



那里感觉不到什么,我走出了建筑物。



我们已经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不要!即使本来就没有活着。是哪里的谁也不知道,恐怕是那个吧,代替了爷爷的那个穿西装的男人,根据那个男人临终的委托而产生的存在 。愿望。任何人都不会希望被支配的,那个愿望只能寄于来生了。在面临死亡时,对死是没有胆怯的,渴望得到死后的救济。这个都市也是同样的,叫做霍尔因海姆这个名字的都市也是那么希望的。



那个就是我们的结局。作为谁也无法支配的强者爷爷,作为支配着所有东西的父亲,然后还有有着无尽金钱欲望的哥哥,男人的愿望被分成很多种形式。



那么,我呢?



我的愿望是什么?



我又是为了什么而在这里呢?在男人的愿望中,我的是什么?



我真的是作为父亲的孩子被生下来的吗?



不明白。从懂事开始就没有母亲了。难道,那个母亲真的没生过我。不过连普通的奶妈都没有。



不明白。



愿望。是不是应该相信马斯肯一族这平凡的愿望呢?疲劳的我,是不是只是看到了那样的幻觉和恶梦呢?



什么是事实?



事实只有一个,没有梅琳。只是那样而已。



我走着,走出了屋子。梅琳在哪里?是不是应该首先去女医师的医院呢?女医师的家吗?还是真的乘流浪巴士了?



我要走去那里啊?



终端机在手里,我前进着。



我受到了什么样的感染。终端机吐出了什么。那个为什么会感染到我呢。不存在的东西在大气中扩散。



那不仅仅是我,为什么连这个空间都感染了。在这里没有东西,在这里应该是没有东西的吧。不被容许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的东西,吐出来了、搅拌了、溶解了。



作为对这个世界的侵食。



所以,那个显现出来了。



无数的脸显现出来了。



什么样的表情都没有的平面的脸,在没有支撑的空中排列起来。



面具。我是那样想的。



只有那个,我的脸被覆盖了。



全部被包住。不管是什么都没有了,包括意识、思考,什么都被覆盖了,然后被支配了。我的内在都被翻出来了,暴露了出来。



梅琳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中。只有骨头和皮的女人,我抱着她。但是在粗暴的气息中可以看到冷冷的目光。从笼子的对面投来观察的眼神。看到的眼睛如同凶暴的野兽。



我的存在,对梅琳来说只是那样的东西这个事实而已。



野兽!



我们仅仅是野兽而已。只是谁也不是的人类的虚像而已。没有来世。愚昧的没有脸的野兽而已。



对梅琳来说,那个就是我。所以对我来说,那样就可以了。



面具的支配缓和了下来。我不允许自己体内那凶暴的野兽支配自己,横冲直撞起来。紧贴的面具只有一点点的间隙。那个间隙里有无数的小手,像褶子一样的伸向我。就像是为了把我拖进去一样的抓住我。



我边走着摘下面具边凝视着蠢蠢欲动的手。



我处在了恶梦之中。但是,和这样的恶梦相比,对我来说梅琳不在了这事对我的精神更有影响。由于那么想,所以我还没决定处在这个恶梦中时是否有必要保护自己的身体。不是那样的。梅琳不在了这件事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事。比爷爷不在了的事,比父亲不在了的事,比哥哥不在了的事都重要。



正是那样,正是这个心情,这就是我的贪婪所在。



这就是为什么终端机会不停的喷出那些东西的原因了。那些无数的面具不断的变化着,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这个都市被面具填满了。我急着寻找梅琳的下落。面具连她也打算支配吧。这个无法避免。



寻找着。走去医院,向着女医师的家前进,所以目标是放浪巴士的停留所。在那一带有带着面具的都市人们,全部的人都是没有生气的歇力站在那个地方上,或者坐着不动,或者倒地抽搐着。



天空上的七彩之光像幕布一样垂下来。那个把霍尔因海姆的天空都覆盖尽了,在想霍尔因海姆的那个东西是否被什么给替换了。



我是走着去的,不断的走着。



看到了。



那个是流浪巴士的停留所,在那个候车间里,旅行用的包包放置在脚下,两人并排坐在椅子上。是梅琳,还有达克。两人的脸也被面具覆盖了。像在对话的雕像一样坐在那地方不动了。较厚的女式大衣可以稍微看到女人的手细细的,枯萎了。但是,那个手和达克的手缠绕在一起。右手和左手叠合的缠绕在一起。梅琳那柔弱的手放在达克的那虽然是技术者却没有龟裂的大手里。缠绕的合在一起。



归根究底,当初应该杀了达克的。为什么那个时候,在那个睡觉的时候,没有遵从那时的冲动杀了他。



那样的话,现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样的话,梅琳的绝望就不会造成这样的决定了,也没有我发脾气跑去抓住并去伤害别人的事了,我也不会连夜外宿不归了。



那样的话,我说不定在不知不觉中会得到梅琳,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说不定就到手了。



我判断失误了。



所以,那时不过一时的失败,让我永远的失去了那个机会。



那个我再也无法得到了。



我大叫起来。



凶暴的野兽从笼子里解放了出来。那种情绪,在我的里面变得狂暴起来。从面具里脱离出来,无数存在的手向着我伸了过来。我的野兽被引导出来了。被侵食性的东西所侵食,以彼此的形式变换着。无数的虚无进入到饥饿的我体内,所以我的虚无,这个饥饿的家伙……这些家伙们进入了我的体内。我们两个合为了一体,又以一个变成了多个。谁在那里面。无数的脸背负着谁也不知道的东西。得到了太多连是什么人都不知道的人脸。(对我)说着这个是贪婪之果,我是这么想的。



但是,那个控诉的皮肉是,那个声音是,对我来说怎么都好。解放出来的野兽被我心中的冲动所代替了。手里拿着炼金钢。已经复元了。巨大的铁鞭。是这个世界力量的象征。那个被我挥舞了起来,然后打了下去。像傻瓜般的一击挥向梅琳和达克,打碎了他们。面具发生了变化,变成了奇妙的动物外观,怎么样都好啦。那个面具被吹飞了,看到它在空中飞舞着,凝视着它破碎的样子。



候车间崩坏了,我作为破坏的中心一个人站在那里。梅琳和达克悲惨的结局是不存在的。不知消失到哪里去了。



恶梦继续着。



没有这回事,不是这样的,我体内的野兽在怒吼着。没有一点惨剧的痕迹。如果这个是恶梦的话。但是,既而我自己存在的本身,作为马斯肯一族的东西,作为一个人类而被生出来。便无法妄想逃离死亡。



假如这里的真相是一个无法持有的东西,说不定连空虎也无法填满呢。自己也是,自己的一族也是,霍尔因海姆也是,所以梅琳也是。



梅琳已经死了。所以她的空虚归为虚,连形迹的残痕也没有留下就消失了。



可是,因为没有确认过所以无法死心,因此,心中的野兽也无法认同。



和迪克赛里奥.马斯肯这个名字一起,已经被这个野兽给夺去了。我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旁观者而已,向面具之中虚幻的手伸出去,没有力量的东西只有一个。2个是一个,所以一个也是多个。



在那之中的是叫迪克赛里奥.马斯肯的野兽,失去了渴求的东西流浪于霍尔因海姆,彷徨了。渴求着梅琳,所以去到那个地方而迷失在怒气中但仍然渴求般向着那个地方(前进)。



渴求着,破坏了大部分的东西。所以受到了打击。被面具所打击,所以那个状态的杀人姿态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被贪婪支配的身体在焦虑的野兽的破坏下连被破坏的残渣也不被允许留下。



如果,梅琳已经在那个野兽的体内了呢?所以,野兽对那个事无法否认对吧?



彷徨着,流浪着。不能去那个地方。时间不管在哪里都会被放在一边而遗忘。终端机到底想(把我带)去哪里。



重新燃起我的渴求。



只要在哪里重新来过就好了,但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流浪着,继续在迷惘中,和我在哪里相遇吧。



双眼(对望?)的男人和、少女。



不要在黑暗的夜晚里在外徘徊,不然的话说不定会遇见像死神一般的我哦。



并且正是那样,霍尔因海姆的存在完美的终结了,从那个晚上开始。